李小玉哭了有七八分钟,哭声渐渐止住,她踉跄着站起身,推开了侯伟试图搀扶她的手,“我没事。我老公究竟是怎么去世的?他身体很好,不可能是突发恶疾!”
那几名警察对视了一眼,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位开口说道:“根据法医尸检,您丈夫应该是死于窒息。”
“窒息?”侯伟眉头紧锁,“是被勒死的吗?”
“勒死!”李小玉惊恐的重复。
“由于尸体高度腐烂,法医能给出的信息也不多。在死者颈部发现了明显勒痕,遗体的其余部位没有找到明显伤痕。”
“可、可谁会把我丈夫给勒死呢?难不成就是那张照片中的老头!是他将我丈夫勒死的吗?”
“目前还不好说,照片中的男人行踪不明,还没有找到人。据发现您丈夫尸体的出租屋隔壁的住户说,照片中的老人平时以拾荒为生,应该是一个人住,没见过他把谁带回家。你有听你丈夫提起过阳光新村吗?这就是发现您丈夫遗体的出租屋所在的小区。”
“阳光新村?没有啊,我没听徐磊提过。”
侯伟倒是知道阳光新村这个小区,这小区是之前棚户区改造建成的,由于是20多年前的小区,因此都是些低矮的6层居民楼,小区环境相当一般,很多住户都已经搬走,还留在那座小区的住户大多是些独居老人,更多的是些底层人员在那里居住。
侯伟掏出手机搜了搜有关阳光新村的新闻,只有寥寥几篇,最近的还是报道小区物业瘫痪,小区内垃圾成堆无人管理,业主深受其害。
徐磊为什么会去这种小区?他是专门去见那名老者的吗?他和一个拾荒的老头有什么好聊的?侯伟一头雾水,李小玉比他还要困惑。
在征得李小玉的同意后,那警察检查起死者徐磊的个人物品。侯伟前几天也干过相同的事,知道这些人不会有什么发现。他和其中那名之前打过交道的警察在徐磊的书房内沟通了一番。侯伟将自己前几天调查得知的信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对方,后者把这些信息一一记录下来,“这人生前可没少折腾啊。”
侯伟点点头,“得罪的人应该不少。问题是他是怎么得罪到那个拾荒的老头的呢?总不能人家管他要空瓶子,他不给那老头一怒之下就把他杀了吧。”
“也不好说。毕竟根据我们调查的情况,那名拾荒老头应该是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现在这种人特别多,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一言不合动手的可太多了。人家也不怕,就算杀人了能怎么着?反正活着也是遭罪,一命换你一命我也不亏。有些甚至故意犯罪,就想在监狱里混口饭吃。唉。”
看着无奈摇头的警察,侯伟知道他描述的这种人最近这些年是越来越多了。传统家庭观念在现代社会的高速发展中被瓦解,亲属们不再频繁走动,甚至是直系血亲一年到头互不来往的情况也比比皆是。
既没有远亲,也没有近邻,只有孤身一人的痛苦与愤怒。有些人无法排解内心的痛苦,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往往一念成魔,也因此侯伟出门在外时,面对明显生活不如意的陌生人,都会表现出更多的宽容与尊重。原因倒不是他多么品格高尚,只是单纯怕给对方惹急了,对方一冲动、来个一命换一命,那可就亏大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在现如今的世代,正变得越发重要。
说不定事实还真有可能是徐磊大放厥词,说的哪句话惹恼了这位独自生活的拾荒老头,然后对方就把他给宰了!还把尸体背回自己的出租屋内。要不是隔壁邻居闻到了尸臭味,可能徐磊还会一直在拾荒老头的家中腐烂。谁能想到他竟然会是这么个下场!
侯伟和那名警察陷入各自思绪。半晌后外面有人喊那名警察的名字,两人回过神来离开了徐磊生前的书房,返回客厅。
由于还要辨认遗体,因此李小玉换上一身外出的衣服后,就和几名来到家中的警察下了楼。侯伟本不打算去,奈何李小玉央求他,他也只能随车一并赶往徐磊遗体所在的殡仪馆。
一路无话,警车将一众人带到这处殡仪馆,在陈列尸体的太平间里,侯伟和李小玉见到了徐磊的遗体。
由于高度腐烂的缘故,遗体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散发出来的臭味更是能呛的人头晕目眩。但李小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盖着白布的死尸,是她心心念念的丈夫,她跪倒在尸体旁失声痛哭。
这一幕看的人心里很不好受。侯伟低下头注视着脚下干净的白地砖。以这种方式和徐磊见面,是侯伟之前未曾想到过的,他对这个男人评价很低,徐磊远谈不上是个好人,虚伪下作、不择手段,甚至可能想过要对自己的妻子动歪脑筋。
但这个人死了,死的还不如一条野狗,无论他生前做过什么,都不应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夺走他生命的人放任他的遗体腐烂,这种仇恨的来源是什么呢?侯伟不寒而栗。
李小玉哭了好一阵,几近虚脱,侯伟将她搀扶着带离,带去了殡仪馆的一间休息室。靠在沙发上,李小玉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的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将不久于人世。
见她这副模样,侯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默默守在一旁,看着窗外火红的火烧云发呆。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殡仪馆内静谧、安详,仿佛只要静下心来就能听到亡者在耳旁低语。
“我要杀了他。”
“嗯,什么?”侯伟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李小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我要杀了他!”
侯伟担忧的看着面无血色的委托人,“你没事吧?”
“我要杀了他!”李小玉猛睁开眼,背离开椅子,上半身宛如一柄出鞘的剑般挺直,“我要杀了他!杀了那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