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全是白宏鑫的呼喊声,只为找到儿子,已顾不得什么颜面,钗横鬓乱,披头散发,没什么比一个母亲失去儿子更让人心痛的。
云芝珲也悲痛,但他是一家之主,也是一泉之主,事情还得他来善后,见到已经疯狂的白宏鑫,他只得出手击中其后颈。
白宏鑫顿时晕了过去,场中也陷入一片寂静,偌大一个广场站满了人,却静得可怕,只是偶能听到沉重又急促的呼吸声。
大家都被吓得不敢言语、噤若寒蝉,纷纷往后退,离望月泉远远的,原本的生命之泉怎会突然要吞人了。
云芝珑也被吓到,花容失色,被大水冲刷后,脸上的妆容也花了,部分头发散乱,较之白宏鑫也没好到哪儿去。
虽然刚才的巨浪带走了最厌恶的岳承天,也带走了白宏鑫最疼爱的儿子,照理来说对云芝珑是极为有利的,把眼中钉都除去了。
可也令她脊背发凉,眼前平静无波的望月泉为何突然化身吞噬人的恶魔,还好炎焜烨退得快,没被波及。
她在虎啸林泉待了二十年,也被望月泉滋养了二十年,一直视其为母亲泉,为何会突然发狂呢,这在虎啸林泉的历史里也未被提及过。
最高兴的莫过于陆才仁和戚常在,只觉老天开眼,居然亲自收走他们最为惧怕和讨厌之人,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
武秉鉴只是表现震惊,那飞虎金钟和望月泉今天都太邪门,然没有悲哀欢喜,毕竟与云中雁夫妇不熟。
云芝珲深吸口气,之前的意气风发似乎被一扫殆尽,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变故,今天的祭泉大典分明是最为成功的一次,引来成倍的百鸟垂听,但为什么望月泉会突然发狂,会吞没云家子孙呢。
他抱起白宏鑫,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有种突然从云霄跌落泥潭的落差感,刚才还觉得自己给云家争光,现在却是抹黑。
滋养一方水土和虎啸林泉的望月泉,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也就在那么几瞬间,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还是冷清音足够清醒,快步飞身至云芝珲身边,他饱读诗书,几乎把虎啸林泉的藏书都读了一遍,所以知道虎啸林泉的历史和来龙去脉。
他看了眼飞虎金钟,拱手道:“泉主先别急,金钟自响,月泉自爆,或许这并非凶兆。”他看过一本野史,现在想起来了。
他的话足够响亮,能够让在场的人都听到,目的是降低众人的恐慌,提示发生的这一切不是天谴。
云芝珲愣愣抬头看向他,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有些惊诧,道:“金钟自响是传说,今日应验;月泉自爆又是怎么回事。”
他作为云家嫡系子孙,知道金钟自响自古流传,但月泉自爆确实不知,甚至完全没有听说过,而冷清音又如何得知。
冷清音环顾四周,凑近云芝珲低声道:“还请泉主先遣人将群雄安置好,我们进一步说话,属下给您细细道来。”
只是看过那本书,因为是野史,所以并未往心里去,细节方面也没太注意,还得去藏书阁寻找那本尘封已久的书细读。
云芝珲如找到主心骨,他知道冷清音博览群书,难道真的是他们云家遗留下了什么隐秘的东西吗,而自己又没在意。
云芝珲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把白宏鑫交给陈玉君,嘱咐带她回去好生休息,尽量让她熟睡,不然醒了就会找云中雁。
陈玉君也是足够沉稳,一开始被吓到,但很快敛住心神,她需要做的是把云芝珲的后方守好,让他能心无旁骛处理正事。
她接过白宏鑫,招呼庄梦溪和云掬香一起走,知道这两姑娘都被吓坏了,须尽早离开,大家在一起也有个陪伴和照应。
走时还不忘叫上云芝珑,此时此刻,云芝珑还是离开为好,不要给云芝珲添乱,望月泉那一通发威重重地打在虎啸林泉的七寸上,需要云芝珲去处理善后,还得想办法找到岳承天和云中雁的下落,或者……尸骨。
云芝珲又交代武秉鉴、陆才仁和戚常在,安顿好群雄,不可有怠慢;不管如何,先把在场的人安置好。
三位尊主领命去安排,陆才仁和戚常在心里极为得意,干起活来似乎有劲多了,大门派的势力就是此消彼长的。
云芝珲提高音量,朝群雄道:“刚才发生变故,让各位受惊了,先随三位尊主下去好生歇息,事后云某再备酒赔罪。”
群雄都还处在惊惶中,如提线木偶般跟着三尊主慢慢退走,然之前听了冷清音的话,似乎不是凶兆,内心稍安。
但霍琦、云高等人留了下来,待那帮武林人士都退出后,他们急忙至云芝珲跟前,焦急万分,岳承天出事他们就是无主的孤魂。
云芝珲自身也疲惫劳累,且后面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置,本不想多话,但知道这些是岳承天的心腹,也当给儿媳妇面子,摆手止住他们,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出现这种事,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着急;我定会全力处理此事,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养精蓄锐,到时有需要用你们的时候。”
霍琦知道此刻云芝珲也是没有头绪,确实不应该添乱,只得拱手道:“多谢云泉主,我家小姐是大义之人,请您务必救她。”
其他人也跟着拱手谢恩,岳承天是怎么被陷进去了,他们看得一清二楚,是为了救云中雁,云芝珲必须得管。
云芝珲听出那“大义之人”的意思,当时所有人都返回岸上,只有岳承天发现端倪中途折返,云中雁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芝珲也拱手回礼,郑重道:“放心!”虽只有两字却饱含他的承诺,今日之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霍琦见云芝珲的举动也放下了心,他们再次拱手,转身离去。
对于岳承天义无反顾回去救云中雁,冷清音心里也不是滋味,岳承天是何等一个有智慧谋略的女子,怎么会对一个痴儿上心。
若有一天自己也身陷险境,她也会这样奋不顾身吗,但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要找到他们的人才是正理。
处理好这些,冷清音和云芝珲去了藏书阁,需要弄清楚今日事情的发生发展、起源渊源才能找到寻人的方向。
最后独剩炎焜烨一人,一直望着泉水中心的位置,双目炯炯又显呆愣,神色复杂,有担忧、挂念、伤感、怨恨。
他也搞不清此时的想法,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心似乎缺了一块,随着巨浪一起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