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州的视线突然停在了苏杨杨拉着顾西承衣袖的手上，一瞬之后，目光又转移回了苏杨杨的脸上，眼中写满了担心。
顾西承默不作声的抽掉苏杨杨的手，苏杨杨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事，哪都没受伤，就是脏了点，一点事都没有。”
“怎么这么不小心。”裴庭州皱着眉，语气间关心担忧的程度言于表。
顾西承不禁看了一眼裴庭州。
苏杨杨也猛然一愣，随后笑得没心没肺，“我没事，我可是你们警察的大功臣，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顾西承皱了皱眉，不知是冲着谁说的，“把她带走。”
苏杨杨：！！！
这什么语气，听着跟带走犯人似的？
不远处吃瓜吃到饱的莫小姚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三人行，必有一人不耐烦。
裴庭州点点头，看向苏杨杨，“苏记者，走吧，我带你去清洗一下。”
苏杨杨嘴唇动了动，大眼睛飞速眨了无数次，最后被迫性的妥协，对着裴庭州淡淡一笑，“那就麻烦裴医生了。”
“没关系，走吧！”
裴庭州走在苏杨杨一侧，护着苏杨杨，但却没有逾越的举动，倒是十分君子。
苏杨杨和裴庭州离开了林子的边上，顾西承和莫小姚他们还没有走，不知道这一带王小惠还有没有藏东西或是在那里焚烧过东西。
不多时，裴庭州带着苏杨杨回到了小山坡下面，裴庭州替苏杨杨找了干净的毛巾，还有清水。
“条件简陋，苏记者将就一下。”
苏杨杨把头发清理干净了，随后看向裴庭州，笑得明艳，“没有，挺好的，也是麻烦你们了。”
裴庭州浅笑着轻轻扶了扶眼镜，“苏记者来这原本是要做采访的？”
苏杨杨点点头，“嗯，只采访了村长一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估计村子里的人现在也不太想要再接触媒体了。”
裴庭州又给苏杨杨递了一块干净的毛巾，苏杨杨仰头笑着，“谢谢。”
“没关系，你还可以找其他事件报道。”裴庭州也不太了解记者这个行业的情况，只是说着宽泛的安慰话。
苏杨杨也知道这是裴庭州的安慰话，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污渍一边笑着回答：“那就借你吉言了。”
忽地语锋一转，“也不知道顾警官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裴庭州脸上的笑意顿了一瞬，随后仍然是清浅温柔的模样，“放心，会没事的。”
.........
王小惠低着头坐在顾西承和莫小姚对面，一语不发。
“你有什么想说的？”莫小姚率先开了口。
三秒钟之后，王小惠才慢慢抬起头，下午那个犯傻迷惘的妇女模样一去不复返，坐在他们前面的是一个冷静过度的女人。
顾西承微不可赦的皱了皱眉，她的伪装，很成功。
“我还有什么想说的，你们不都看到了？”一字一句之间是超于常人见到警察的冷静，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见到警察时的表现。
这欠揍的语气莫小姚竟然一时不知该对这个妇人作何评价。
那件衣服的确是王小惠的，但并不是下午她拿出来给顾西承和苏杨杨看的那件，她有很多这样的衣服，下午那件不过是她随便找的一件。
而刚刚偷偷摸摸的出门要去毁掉的那件衣服才是真正的关键，那件衣服前排最底下的纽扣缺失了，而且衣服上还残余了很淡的烟草味，并且，有蒋成材的指纹。
意识到警察已经查到这里了，所以王小惠准备去毁掉衣服，但她没想到顾西承和苏杨杨会在她家蹲点，最后暴露了自己。
“都到这了你还不愿意说？”莫小姚对于凶犯一般都很有耐心。
王小慧却冷哼了一声，目光中竟然闪出了一丝凶狠，“你们警察不是挺聪明的嘛，都知道我要去销毁证据，还要我交代是怎么做的？”
顾西承皱了皱眉。
“嘿我说...”莫小姚一句话哽在喉间，没想到一个乡野妇女还挺能说。
莫小姚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你不也挺聪明的嘛，等也要等到蒋成材大半夜的去那个弃用的公厕，你才动手。”
王小慧猛然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莫小姚抬起手指着王小慧，龇牙咧嘴的看着顾西承，随后又立马撇下嘴，“顾大~你看这~”
顾西承：“...”
顾西承默不作声的往旁边移了一下凳子。
莫小姚斜了一眼顾西承，至于吗。
“你觉得现在逃避还有用吗？”顾西承忽的轻声开口。
王小慧稍稍颤动了一下，随后缓慢的抬起头看向顾西承，唇边扯起一个不知是什么情绪的笑，“逃避？呵呵，逃避？这世上谁没有逃避？”
“那你觉得在你的生活中，谁逃避了？你丈夫？”顾西承轻声开口。
“他没有！”王小慧赫然从凳子上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朝着顾西承怒吼。
莫小姚被吓了一大跳，防御性的往后一仰，随后满眼着震惊的看着突然变得激动异常的王小慧和冷静淡定得可怕的顾西承。
莫小姚心中滑过一排大大的问号。
“他没有，他怎么会逃避呢，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生活而已。”王小慧又自我冷静来下慢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一起。
顾西承看了一眼王小慧的手，因为异常的愤怒和用力按压桌子，手背上的青筋还暴露在外。
一个对丈夫情深义重的妻子。
顾西承微微仰起头，随后看着王小慧，侧头对莫小姚说：“到外面去给王女士倒杯水。”
莫小姚抱着记录本，“啊？”
随后便收到一个顾西承淡然到天际的眼神，莫小姚赶紧站了起来，“哦哦，好的，我到外面去倒。”说完便小声的走了出去。
从莫小姚的出去之后，顾西承就在桌子上均匀，有节奏的敲动着，一下，两下，王小慧不自觉的就被敲击声吸引了过去，在顾西承敲到第七下的时候，猛然一掌拍到了桌面上。
王小慧惊颤的抬头看着顾西承。
顾西承忽的站了起来，“现在这里就只剩你和我了，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继续隐瞒。”
此时的莫小姚在外面耳朵紧紧贴着门，一丝不放过里面的情况。
王小慧把头再次侧向了一边。
“那看来你才是那个逃避的人，不对，还有隔壁的张三洁和周黑强，都在逃避。”顾西承开始在房间慢慢走动。
王小慧眼神顿时充满了愤怒，“谁在逃避！我没有！”
“逃避是没有用的，杀了蒋成材，你觉得你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王小慧忽的低下了头，眼神晃乱的转了好几圈。
“所以，就算是杀错了人，你也不应该让这么多人为你一起逃避。”顾西承忽的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朝着王小慧的方向微微倾斜。
王小慧骤然抬起头，眼神中写满了震惊，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外面的莫小姚同样有些惊讶。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王小慧把头侧向有窗户的一边。
顾西承轻轻笑了一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对我隐瞒，或者，我去隔壁仔细盘问一下那两个？”
“我说，我都说。”王小慧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心中纠结一件巨大的事情，连带着开口声线都带上了沙哑。
“人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