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书房内何清钰注视着莫非道:
“我竟不知莫公子竟然是九十三寨的圣尊,真是失敬失敬。”
“何姑娘何苦挖苦我呢!我若真想做这圣尊就不会呆在乘凤阁,留在大悦了。”
“愿闻其详。”
莫非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来。原来莫非的母亲是九十三寨的土著,因偶然机会救了被仇人暗杀的莫父。莫父身受重伤,莫母心善便将他带到自己家里医治,九十三寨不欢迎外来人到访,莫父被莫母隐藏在一处偏僻的谷仓里。
长期相处渐渐生出来感情,然莫父被发现了,九十三寨的人要杀了他,可是莫母苦苦哀求,说她与莫父有的感情莫父愿意留在九十三寨。就这样莫父留在了九十三寨与莫母成了亲,有了莫非。
原以为一家人可以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可是年仅八岁的莫非被选入了圣殿,进行残酷的圣尊试炼。九十三寨信奉金蛊神,每年都会挑选一批孩子进入圣域试炼。只是百年来一直没有孩子从里面活着走出来,莫父不肯让儿子白白送死,说什么都不愿意,竟然被圣殿法师给打废了手脚。
莫非被送往圣域,九死一生,历经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活了下来,成为被金蛊神选中的圣尊。
等到莫非经历住试炼的考验成为圣尊时,发现自己的父母都被圣殿长老杀死了。只因为他们见莫非进入圣域一年也未曾出来认定他死了,就与圣殿长老发生了冲突,被圣殿长老无情的仗杀了。
莫非出来后曾想为父母报仇,可除了百毒不侵,不惧蛊虫之外,莫非就是菜鸡一个,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死。一恼之下,莫非便想出来学习本领,他听父亲说他故乡大悦能人异士许多,他有天趁着防备松懈从九十三寨逃了出来。
出了九十三寨,又累又饿昏倒在地,被在外游历的赵无念救下,之后拜入乘凤阁。
看不出来莫非身世这么坎坷,何清钰有点同情莫非了。
“你如今就没想过去报仇吗?”
“那个大长老是个大宗师圆满,我如今如何报仇。”
“要不我给你一颗破境丹?”
“我的情况与他人不同,因为我体内毒蛊皆非常厉害,限制了我晋升的可能。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突破了。”莫非苦笑道。
“那你这辈子就不打算报仇了吗?”
“当然不会,我苦学风水之术,就是为了报仇血恨。”
“风水也能报仇?”
“何姑娘有所不知,九十三寨地处五筽龙回风水宝地之中,若要报仇,只有破了那里的风水,只要破了风水,那大长老我就有法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怪道你苦研风水之术。不过如果你想让我去出手尽可提我必在所不辞。”
莫非心中一阵感动,先是毫不迟疑的要给自己稀有的破境丹,又是对自己这般郑重的承诺。莫非怎能不感动呢?
“多谢何姑娘。”
昏迷了两日的何志博迷迷糊糊中感觉又柔软细腻的东西划过脸颊,温暖又柔软。
“无双。”
何志博意识昏沉的呢喃着,那柔软一顿,遂离开了。何志博睁开双眼看到岑岚坐在自己身边,心中晃过一丝失望,整理了纷乱的心绪,何志博道:
“岑姑娘,我好像看到清钰了!她来了是吗?”
“嗯。”
何志博欲起身,可身子一阵脱力险些摔倒。岑岚上前去扶何志博,被他下意识地躲开了。岑岚眼眸闪过一丝伤感,他总是这样,无形之中对自己保持着距离,态度坚决的拒绝自己的喜欢。岑岚苦笑不已,自己也只能在他昏迷不醒时才能接近他。
“你躺着吧,我去请清钰姑娘。”
说完岑岚逃也似的离开了。何志博心中不忍可是他不能给岑岚任何希望,那只会害了她,他怎能仗着姑娘家的喜欢就接受人家的好意坏姑娘的名声呢?何志博浑身无力,胸口灼烧般的痛。
“二哥,你醒啦?你感觉怎么样?”
何清钰听说何志博醒来立刻跑了过来。见何志博半靠在床柱上,一头墨发竟被汗水打湿了,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吓了一跳!
“二哥,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快去叫莫非过来。”
何志博原本想跟何清钰说说话,可是浑身上下疼的牙齿发颤。冷汗淋淋,天旋地转,之后陷入一片黑暗。
“二哥?二哥?你怎么了?你醒醒呀!莫非你快来看看我二哥是怎么回事?”
莫非走过来掀开何志博的眼皮,又摸了摸脉搏,道:
“没什么,我的血又是毒又是蛊的,他一个普通人受不了而已,可能会难受个十天八天的,死不了。”
何清钰关心则乱,听罢莫非的话一阵无语,道:
“你就不会早说嘛?把我吓得够呛!”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这厢赔礼了!”
之后几天何志博不是冷得浑身发颤,就是热得大汗淋漓,痛的死去活来。好几次痛昏过去,指甲嵌进肉里去了。好在第十天后何志博的情况开始好转,渐渐稳定下来。
这日内岑岚邀请何清钰去参加这里的元宵节庙会,何清钰才惊觉今年过年似乎是多么慌忙与混乱。当时何志博生死一线,何清钰哪里有心情过节?如今何志博终于转危为安。何清钰这才有心情好好过个节。去了庙会,灯火通明,烟花绽放,大街小巷人流涌动。
岑岚买了一份汤圆,一份桂花莲藕粉,还有两个小鱼灯笼。何清钰没看到什么想买的就是图逛个乐呵,回到县衙,岑岚将买的东西拿进何志博的房间。小心的把莲藕粉倒进小碗里,扶起何志博,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何志博。何志博虽然情况稳定了,可是人还未醒,这些日子都是岑岚细致入微的照料着。
何清钰很想劝岑岚别这样白费心思了,何志博是个执拗认死理的,认定了一个人就很难回转。但是看到岑岚这么专情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打了转咽了回去。
这日阳光特别好,何清钰打算给何志博把头发给洗了。之前是下人或莫非帮忙洗的,但是何清钰总嫌弃洗的不干净。
见今日阳光正好,何清钰心血来潮就觉得给何志博洗头发,何清钰与岑岚将何志博扶到躺椅上,何清钰端来一个大盆,盛了一大盆水,还有一个葫芦瓢。
将何志博的发丝散开,长且直顺的三千丝在阳光下闪着光泽,不得不说何志博这一头发丝真的很不错,又直又粗就跟他的为人一样。
何清钰还在水里加了香露,打湿头发后,加入洗发精油皂揉搓。这精油皂是何清钰自己做的,用的是灵泉水与空间里采集的花炼制的精油,香气四溢。
岑岚在一旁给何清钰打下手,她好奇何清钰为何药执着于给何志博洗头,其实何清钰之所以要给何志博洗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想用穴位刺激的方法治疗何志博。
自从喝了莫非的血,何志博就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天了。何清钰有些着急,可莫非却认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总这么昏睡不醒也不是办法,当初卓斐然昏迷不醒最后瘦的皮包骨,养回来不知道花费多少功夫,眼瞅着何志博也开始消瘦下去。何清钰觉得莫非有点不靠谱,也不知道他这血到底是怎么个以毒攻毒法。何清钰不想坐以待毙,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呗!
暗暗再手指中注入灵力,按压何志博头上的穴位,轻柔按压,逐步递进。忽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之后一抹红艳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
何清钰看到来人愣住了,南宫无双!无双不顾众人讶异的目光走到何志博身边,伸出手轻轻抚摸何志博的脸颊,眼中闪过泪花道:
“志博,醒醒?莫要贪睡了,你真的忍心丢下我吗?”
似乎听到无双的声音,何志博的羽睫微颤,竟然真的醒了!
“无双?”何志博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无双脸颊滚过热泪,微笑着回道。
何志博一把抱住无双,无双热泪盈眶紧紧抱着何志博。
这是怎么回事呀!何清钰一转头看见南宫彦站在后面,问道:
“这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也来了?”
“一会儿再详细告诉你,你现在应该高兴你二哥与无双这对苦命鸳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哦?”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何清钰看了看一旁神色复杂的岑岚。岑岚怎么办呀?岑岚看到无双一来就唤醒了何志博,二人相拥而泣,心情苦涩难过。
书房里何清钰听罢南宫彦说完京都发生的事情,惊诧莫名。她没想到在听到何志博死讯的时候南宫无双竟然生出以死殉情的举动。当时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还是后来向文赶了过去将南宫无双离体的魂魄强行打回身体才救了下来。
郡王妃看到南宫无双写得绝笔信哭死过去,她没想到她竟将女儿活活逼死。更没想到的是无双对何志博情根深种,宁愿以死殉情。无双生了死志,即使被救回来也绝食,准备一死了之。还是南宫彦告诉她,何清钰有办法救何志博,这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再加上南宫彦收到何志博送来的密信清河王里通外邦的证据,南宫彦迅速请求陛下,陛下震怒,下令南宫彦带着一千禁卫军前来捉拿清河王。
无双硬求着南宫彦带她过来的,何清钰听罢感慨万千,她没有想到无双竟然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
何清钰心情沉重走在院子里,看到岑岚站在何志博门外。何清钰走过去,想安慰又不知如何说。倒是岑岚幽幽说道:
“我比不上她,当初亲眼看到何志博咽气时我只有伤心难过,却从未想过要随他而去。无双县主此等勇气是我所不及,我心悦诚服,输的心服口服。”
“岑岚,你是个好姑娘,你会遇到更好的男子。”
“承你吉言啦!”
岑岚潇洒一笑,眼底夹杂着苦涩,可是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
何清钰走进去,见何志博抓住无双的手,似乎生怕松开后是一场梦。无双笑的很温柔,任由他抓住不放手。何清钰走近一看,南宫无双脖子上还有浅浅的一道勒痕,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最终何志博抓着无双的手沉沉睡去,他的睡颜都挂着微笑。何志博太累了,他身子虚弱,莫非说要养上三个月,如今不过半个多月,自是虚弱无力。无双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来,给何志博盖好被子,这才出来。
到了院落看到何清钰站在院子里,月上梢头,何清钰回头看着无双,俩人相视一笑。何清钰走上前用手指轻轻碰了下那勒痕,问道:
“痛嘛?”
无双笑着摇摇头,眼神飘忽到很远很远。
“最初听到他死了,我突然觉得心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身份?母亲的逼迫?都变得那么的渺小,我当时只想随他而去,说不定还能再奈何桥上碰到他,让他等等我……清钰,我好爱他,爱到可以付诸生命,爱到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今生只会认定他。”
何清钰将颤抖的无双抱住,轻拍着安慰她哭到抽泣的身体。这样也好,经历了生离死别,二人终于苦尽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