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无奈叹了口气,说:“你确定吗?”
楚江说:“确定。”
护士便拿出了药水瓶。
楚江给病患打上镇静剂。
护士看了眼病例,提示道:“您要先缴费。”
楚江交了钱。
医务室没有床位,楚江只能让沈嘉文在旁边椅子上等。
沈嘉文不敢离他太远。
楚江则坐在病人身边,检查病人的情况。
“他怎么样了?”沈嘉文忍不住问。
楚江说:“他中暑了。”
沈嘉文:“……”
她没料到是这种结果。
她想,楚江可能也是随口猜测,没抱希望,或许他根本没见过类似的病。
沈嘉文不想让楚江尴尬,便问他:“你对医学很了解?”
“略知一二。”楚江答道。
沈嘉文哦了声。
她不知道楚江是否愿意聊。
而后,楚江又低头查看病患的情况,沈嘉文便不再打扰他。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说话。
约莫半个钟头后,农户的丈夫来了。
他一直守在儿子身边,不肯走,也不肯报警。
“怎么办啊?”他六神无主,问楚江,“你救救我儿子,求你了。”
“你别急。”楚江说。
他摸了摸病患的脉搏,脉象虚弱无力,呼吸浅薄,的确是中暑了。
“他现在需要休息,我建议你先给他喂些水,缓解一下。”楚江道。
农户丈夫连忙照做。
喂了些水之后,病患的呼吸平稳了很多。
沈嘉文站在一旁,心跳如雷。
楚江则一直在观察这株花。
“我们去外面谈吧。”他对沈嘉文说,“不能吵着他。”
沈嘉文同意了。
她走出房间,楚江就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往外走。
沈嘉文疑惑:“我们要去哪里?”
“附近的诊所。”楚江说。
沈嘉文被楚江拽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两人来到了附近的诊所。
诊所的老板,是个胖女人。她年纪大概五十岁左右,长相和蔼慈祥,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
“怎么了?”老板娘问。
楚江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老板娘。
老板娘听罢,皱了皱眉头,说:“这样不行。你得给他退烧,不能让他这样吊死。吊死的人怨念重,魂魄不能投胎,会变成鬼。”
“那怎么退热?”楚江问。
老板娘说:“用盐巴兑水,给他喝下。”
楚江点头。
“盐巴兑水的效果,比水还差。”老板娘道,“不如我给他开点退烧的药。”
楚江又点头。
他问老板娘要了点退烧药,给病患灌下去,然后又叮嘱老板娘几句,才离开。
回去的途中,他一言未发。
沈嘉文觉得他的表情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她想问又怕挨骂。
楚江回去后,换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洗了澡,换了身新的,才重新折回了医务室。
他坐到了沈嘉文对面。
他仍盯着窗户。
沈嘉文不敢吭声,安静坐着。
她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对一朵花感兴趣?
难道那是什么珍奇草药吗?
这个时代,没有珍稀药材。
沈嘉文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想了。
她问楚江:“现在要做什么?”
楚江道:“等天亮。”
沈嘉文哦了声,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楚江坐在另一边,看着病人发呆。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黑布。
沈嘉文睁开眼,就见他将黑布盖在病人身上,遮挡了他的面孔。
“你做什么?”沈嘉文忍不住问。
楚江抬眸看了她一眼,冷淡说:“防止他暴露。他现在昏迷不醒,不适合让任何人看到他的面貌。”
沈嘉文:“……”
这话挺有道理。
沈嘉文又闭上眼睛休息。
这次,楚江没有动作,依旧看着病人。
沈嘉文偷偷掀开眼皮,瞥了他两眼。
她发现,他看着病人的侧颜,微拧了眉,像是在深思。
沈嘉文就想,他在想什么呢?
“他不可能活过来。”楚江忽然开口。
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不关联的事。
沈嘉文猛然睁大了眼睛,愕然看向他。
楚江已经恢复常态,看也没看沈嘉文。
“你怎么……”沈嘉文震惊。
楚江说:“他没有生命迹象,已经死透了。”
沈嘉文愣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问:“你、你凭什么这么判断?”
楚江反问:“难道你以为,他没有死?”
沈嘉文哑口无言。
她想起楚江刚刚的举动,的确不像在骗她,他好像笃定病患死了。
可是……
楚江没再看她,低垂着脑袋,沉默了良久。
沈嘉文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
“你是医生,不管是谁死了都无所谓,你怎么会……”
“不是。”楚江打断她,“我不是医生。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也会死,也会痛苦。”
他突然抬起头,漆黑的双眸落在沈嘉文身上,声音压抑而嘶哑:“如果我的家人也这样,我会疯狂。”
沈嘉文愣住。
楚江收敛了情绪,淡淡道:“我只是想要帮他。”
沈嘉文不懂他的逻辑。
但是,她也没资格问。
她也不知怎么的,就红了眼眶,低声说:“谢谢你……”
“我不用你道谢。”楚江道,“我帮他,是因为我欠了他人情,仅此而已。”
沈嘉文张口欲言,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想了想,转移了话题,说:“今晚你跟我睡,好吗?”
楚江蹙眉,拒绝道:“不必。”
“我不怕鬼的。”沈嘉文道,“我胆子很大的,你放心。”
楚江看着她,没说话。
沈嘉文被他看得有点害怕。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那我睡地铺!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楚江仍是没说话。
“算了算了,我不碰你总行了吧?”沈嘉文妥协,“我不惹你讨厌。”
楚江这才应了句:“嗯。”
他躺下了。
沈嘉文松了口气,也钻进了病床底下,和他保持距离。
楚江也没有赶走她。
他背对着沈嘉文,闭上了眼睛,假寐。
他的呼吸均匀,显然睡着了。
沈嘉文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里不是自己家,她睡不踏实,心里总担心有蛇虫鼠蚁爬过来。
楚江的呼吸很轻,他似乎真的睡着了。
过了片刻,他突然伸手,按灭了电灯。
屋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沈嘉文吓了一跳,立马喊他:“楚江,你怎么了?”
楚江没回答她,他继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