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二扭头看着浑身是伤的楚瑶，一脸不忍，脱下外套给楚瑶披了上去。

　　“我怎么能置之不理啊，自从知道你是被我们的工作卷进来之后。”

　　楚瑶攥着冯不二的外套，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谢谢你，不过有些事情要先说清楚，我不是被卷进来的，而是原本就站在旋涡中心的人，没错，我是你的敌人。”

　　看着错愕的冯不二，楚瑶眼神越发坚定。

　　“听着，我再说一遍，你是我的敌人！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现实。”

　　“楚瑶，你在说什么……”

　　看着楚瑶坚定的眼神，冯不二目光开始闪躲，有些不敢相信，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我啊，继承了第十四代门主的位置，也就是说，我现在就是霜火门实质上最高的掌权者，而你，是我的敌人。”

　　听到楚瑶的话，冯不二愤怒了，不是被楚瑶当成敌人而愤怒，是为楚瑶明看到了这所有人都在背叛和厮杀，充满了恶意的世界之后，还是选择了进入这里的行为愤怒。

　　“你是明知道这边是什么样的地方，还踏进来得吗！？”

　　冯不二愤怒的质问道。

　　楚瑶并不理会冯不二的愤怒，继续追问道：

　　“冯先生，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我刚才说过了，不能看着你被卷进来置之不理！”

　　楚瑶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无法认同这个理由，淡淡的说道：

　　“炎志明死的时候，你也应该在场吧，组织失去了推进力，必须与强大势力对抗的时候，如果能让其摆脱困境的人只有你一个人，不管多么的不公，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冯不二内心一阵绞痛，有一种千辛万苦找到了楚瑶，却悬在半空无力将其拉起的感觉。

　　“这算什么？那你的人生该怎么办，为了让你远离争斗大家拼尽全力，为了不让你站在这里。”

　　冯不二已经没有了反驳的理由，却依然不想承认这个现实，像是无赖争论一样，做着最后抵抗。

　　“如果我能来的更早些，就不需要这样毫无准备的仓促应战了，如果我早一点站出来……。”

　　楚瑶丝毫没有抱怨，满是自责。

　　“你只是不得不……”

　　冯不二刚想要安慰楚瑶，就被楚瑶开口打断。

　　“我不是被逼，而是自己选择的，为了父亲，为了追随父亲的人，所以我才站在这里，尽我所能。”

　　“不对，你应该和银先生永远的离开这里……”

　　“就因为你这样自以为是，所以才说的出口，如果别人的性命、名誉还有明天都寄托在了我身上，除了为此战斗，我还能做什么？今晚发生的事情也是，如果我没有下定决心要背负下去的话，那我早就无法忍受了。”

　　终于，冯不二明白了，在这个孩子今晚的所经历的遭遇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看着眼前这个从阳光下滚落到黑暗的少女，冯不二无言以对。

　　‘我就站在这里，除此以外，不在任何地方。’

　　回想起来，冯不二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根本就没站在任何地方。

　　明明说了已经做好觉悟的。

　　看着沉默不言的冯不二，楚瑶继续说道：

　　“你曾经说过的吧，说是你想救我，那就请救救我们吧，救救霜火门，救救阿剑，救救所有的人吧，但不可能做到的吧！

　　如果我来背负起发生的所有事，不管是坏事还是残酷的事，这样一来，大伙儿和阿剑就能获救的话，这就行了。

　　我不知道你为何抛弃了正常的生活，但我已经不配再拥有了。”

　　楚瑶对冯不二宣泄完自己积郁已久的情绪，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坚强，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就像是一个普通脆弱的女孩一样哭泣着。

　　冯不二有些手足无措，缓缓的靠近楚瑶，想要试图安慰眼前的脆弱少女。

　　楚瑶却猛的抬头厉声道：

　　“别靠近我！”

　　刺耳的声音吓的冯不二愣在原地，见到冯不二停下，楚瑶再次蜷缩了起来。

　　“你知道么冯不二，我不甘心啊，真的很不甘心，我想普通的活下去，哪怕只是像你一样游离黑暗边缘也好，所以，我讨厌你。”

　　冯不二无言以对，直到风华和‘剑’找到了这里。

　　楚瑶见到阿剑，迅速收拾好了心情，冯不二还有些难以接受，但是风华一心想要跟‘剑’过两招并没有注意到冯不二的异常。

　　“喂，你刚才的身法，我很感兴趣啊，既然你的小姐没事了，那我们来试试吧。”

　　风华亮出弯刀对‘剑’跃跃欲试到。

　　‘剑’显然没有这个兴致，他只想尽快把小姐安顿好，对风华摇头说道：

　　“不用心急，你和这个小子对我有恩，不要白白浪费了机会，运气好……不，是运气差的话，总有机会交手的。”

　　楚瑶依旧披着冯不二的外套，对风华和冯不二再次弯腰致谢说道：

　　“今晚的事情真是万分感谢，但我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无论是楚瑶这个女孩也好，罗欣雅这个女强人也罢，最原始的目的都只是想在这恶臭的世界活下来而已。

　　为了自己和身边的人可以活下去，不得不把自己变成野兽，在黑暗和战火中强行让自己冷静，逼迫自己想办法应对各种情况。

　　不这样不行啊，不这样是活不下来了。

　　如果楚瑶以这样的姿态继续走下去，大概会成为第二个罗欣雅吧。

　　冯不二站在灯火辉煌的城市上空，向着流放之地的方向眺望着剑河的海平面。

　　“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呢，但是只要火种还在，总有一天……”

　　战火还在继续，只不过在罗欣雅绝对武力的压制下，霜火门也只有迂回躲避的份。

　　楚瑶冒充罗欣雅手下的样子袭击了玉衡城治安军周边的几家场所后还故意留下了一些线索。

　　利用治安军官方的渠道，追查到了罗欣雅造的临时据点，同时也对罗欣雅的行动产生了极大限制。

　　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罗欣雅的能力，就连玉衡城中的某些高位，因为和流放之地的联系，罗欣雅手中不乏那些人的把柄。

　　罗欣雅虽然在玉衡城收敛许多，但对‘霜火门’的袭击仍然在持续。

　　直到有一天，楚瑶下令解散了霜火门。

　　‘不能让霜火门的支柱们在这里白白送命，我一定会亲手创造出一个机会，请养精蓄锐等待那个时候的到来。’

　　罗欣雅因为治安军的动作失去了继续耗下去的耐心，联系上了风雷门，想要借风雷门之手扫清霜火门的余祸。

　　得知罗欣雅要和霜火门联手，冯不二第一时间找到了罗欣雅。

　　刚冲进门冯不二就对罗欣雅说道。

　　“我们的目标应该是风雷门吧，霜火门已经对你构不成威胁论。”

　　罗欣雅看清来的是冯不二，叹了口气摇头的说道：

　　“不要搞错了你的立场，冯不二，我警告过你了，在战术安排上，我没有必要考虑你的建议。”

　　“楚瑶她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难道就不能放她一马，你也有自己所坚持的正义吧！”

　　“够了冯不二，麻烦的家伙！”

　　罗欣雅听到正义两个字，终于还是失去了耐性，抽出匕首直接把冯不二按倒在了地上。

　　风华看到冯不二陷入危险，下意识甩出双刀做出了攻击姿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

　　“冷静点大姐头，你想在这里上演血色情人节么，别拿他吓唬我。”

　　面对逼问的风华，罗欣雅头也不回，对着冯不二继续说道：

　　“看着我，冯不二，你说正义么？没有比这更受人喜爱的词语了，可是啊，并非行使自己的力量，想靠别人的力量促使他人的死亡，你所说的正义也真是太天真了，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你不这么人为么？”

　　是啊，冯不二怎么会不明白。

　　自己的做法是在把祸水引到刚刚脱险的风雷门，只因为自己可怜楚瑶，却没有想过风雷门的人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一时间，楚瑶和风雷门无数的性命都摆在了冯不二的天平上，哪边更重，冯不二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在罗欣雅强硬的态度下，冯不二退缩了，带着委屈和不甘的眼神撇过头沉默不言。

　　“喂，别这样冯不二，我也不是在责备你，只是没想过‘正义’这个词会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真是高兴至极，我们的生命实在是轻，简直就像指浮萍一样，你是，我也是。”

　　此时神经紧绷的风华举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并不是怕死，而是知道罗欣雅想要杀冯不二的话，自己其实毫无办法。

　　此时的风华依旧不清楚冯不二的真实实力。

　　已经快要僵硬的手臂仿佛完全不是自己的，不知何时就会失控行动起来的风华，再次出言哀求劝道：

　　“大姐头，现在不是搞演说的时候，气消了就快把他还回来吧，手会承受不住的。”

　　罗欣雅这才终于扭头看了一眼风华，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应该寻求他这样的生存方式，你和冯不二不是一种人，你忘了么。”

　　“闭嘴，我明白，我明白的，大姐头，求你了，我的手真的快到极限了。”

　　风华丝毫没有听进去，一心只想尽快要回冯不二，如果再继续僵持下去，那风华也必须在自己手臂完全僵硬之前出手。

　　就算救不下冯不二，就算自己会死，但绝不会坐失那一丝反击的机会，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你毫无疑问会获得完美的胜利，不会失去任何东西，即便如此，也还不满足么？”

　　这时，冯不二又再次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