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正是关键时刻，怎么给我干梦里来了！

　　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跟前一次梦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之前在天上，这次却到了地上。

　　电视剧啊，还特么续上了？

　　陆宇忍不住吐槽。

　　此刻的他不仅头疼欲裂，还得忍受着尸体烧焦的刺鼻味道，一股恶心无比的感觉瞬间涌上喉咙。

　　呕……

　　一大口的黑色滑溜满是焦糊味的东西从嘴里吐了出来，就跟尸油一样。

　　“卧槽，怎么会是这个色儿的，真恶心！”

　　陆宇一阵恶寒，眼睛不停地看向四周，想要找出梦里的漏洞，从而叫醒熟睡的自己。

　　可观察半天，明明有很多地方不对劲，可凑在一起偏偏就合理，愣是没给他找出破绽。

　　“还别说，之前没注意，这梦越来越真实，这一次简直跟真的一样。”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那就权当作旅游。

　　陆宇使劲挣扎着从尸体的堆积下爬出来，好不容易把半边身子扯出来，露出个脑袋喘口气。

　　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感受着这个充满死气的世界，呼吸都有些凝滞。

　　忽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目光迅速集中在天空的某一处。

　　明明那里除了漫天飞舞的火灰之外什么都没有，但陆宇却明确地感觉到那有东西！

　　不，不是东西，是人……有人在看他！

　　但很快，那道目光骤然消失，再也感受不到，仿佛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猛然间，陆宇想起了什么，瞪大了双眼，后背冷汗如雨。

　　“那不是别人……是我？”

　　难道两个梦不是分开的，是同步的？

　　“啊……痛……好痛啊！！！”

　　意识到这点的陆宇，脑袋的剧痛瞬间加倍，仿佛整个头被人用斧子劈成了两半。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疼死时，后脑勺仿佛多了一只手，将他的灵魂从痛苦中拉了出来。

　　砰！

　　观察室厚重的铁门被关上。

　　陆宇被两名同事给摁到铁凳子上，顺道打了一针促醒针。

　　原本昏睡过去的陆宇，眼睛终于睁开了一道缝隙，刺目的光线钻入了眼底。

　　看着熟悉的环境，他意识还有些模糊：“我……我回来了？”

　　这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闻言，眉头轻轻一皱，露出一丝凝重，随后拿出手电筒对着陆宇的瞳孔照了一下。

　　确认陆宇的生命没有危险后，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隔着一张桌子收起了严肃，露出一张温和的笑脸。

　　“陆宇你好，我想和你聊聊最近的状态，不用紧张，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可以慢慢说。”

　　空旷的观察室响起医生温和的声音。

　　嘶……

　　陆宇的意识被强制唤醒，大脑很是亢奋，但那昏昏沉沉的感觉还没消失，这种错乱的感觉，让他整个脑袋头疼欲裂，就连看东西都是带重影的。

　　每当他回忆起梦里的画面，他的脑袋就愈发的难受，仿佛随时随地再次不受控制地进入梦中。

　　他努力不去想，那种感觉才慢慢消失，整个人如同从水里爬出来的一样，满身湿透。

　　此刻听到医生这一套用来审问精神病人的话术，陆宇的神经瞬间绷紧，比在梦里还要难受。

　　他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程医生，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精神病人……”

　　程远轻轻抬了抬眼皮，笑了笑：“虽然诊断还没出来，但现实中没几个精神病会认为自己有病。”

　　“我是陆宇，是这个医院的护工啊，平时在你身边经常打下手的，什么说不准的，程医生这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之前发生什么，哪怕被刘全茂扣屎盆子，陆宇都不怕。

　　现在坐在冰冷的凳子上，他却突然有些发慌。

　　在精神病院三年，一些肮脏的事情他没见过，但总会听到一些风声。

　　程远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收了收，“你的情况我们很了解，这里就不陈述了，既然你不想慢慢沟通，那我直接点。”

　　“这些天，为什么妄想症的病人总是找你？”

　　“我也不知道啊，那群精神病谁知道他们想什么……”

　　“好，那日全食的时候，你去了哪里，又和谁在一起？”

　　“我……”

　　陆宇愣了愣，没想到程医生竟然会问这个，一时半会没想好怎么解释。

　　程远不等陆宇回答，淡定地拿出平板电脑，点开了一个视频。

　　里面正是陆宇和张剑锋鬼鬼祟祟的片段，只是视频的光线很灰暗，看不清人脸，而且因为角度问题，只拍到几秒。

　　“医生，这不是我……”

　　陆宇百密一疏，没想到还是被拍到，但还是嘴硬不肯承认。

　　程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然后拿出了两粒胶囊，一颗红色，一颗蓝色。

　　“这两粒胶囊是从你口袋里找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噌！

　　陆宇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两名护工死死地摁在了铁凳上。

　　怎么回事？

　　这两颗药哪来的？

　　我吃了一颗，出租屋只剩下一颗红色的才对。

　　难道是之前丢的那两颗？

　　不，不可能！！！

　　他死死盯着桌面上的两粒胶囊，脑海里如翻江倒海。

　　程远眯起眼，提笔把陆宇的反应记在诊断报告里。

　　陆宇立马意识到反应过了头，赶紧解释：“医生，不是，这药是张剑锋的，他不乖乖吃药，所以……”

　　程远放下笔，神情瞬间严肃：“所以你就把药吃了？”

　　嗡——

　　陆宇的脑袋猛地爆炸，瞬间变得空白，精神都恍惚，整个人摇晃不定，站都站不直。

　　他在出租屋吃的药，张剑锋怎么知道，程医生又怎么知道？

　　自己被监视了？

　　为什么监视我？

　　不，不对，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工，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那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知道！！！

　　短短一天，现实和梦境接二连三的冲击，让陆宇的神经如拉紧的钢丝，随时会绷断。

　　如果程远现在不给一个说得通的理由，他怕自己真的会发疯！

　　陆宇晃了晃脑袋，攥紧了拳头，瞪着眼睛看向程远：“你怎么知道我吃了药？”

　　程远听到陆宇承认吃了药，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做了抽血化验，确定你是吃药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还好不是陆宇担心的那样，他松了一口气：“程医生，如果我说我是失眠睡不着才吃的药，你信吗？”

　　程远点头表示认可。

　　“我信，你的压力很大，家庭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

　　“你的加班又是整个院里最多的，长时间的接触精神病人，精神长时间紧绷，又没有合理的方式解压，精神很容易出问题。”

　　“所以……我建议你这段时间留院观察，积极配合治疗。”

　　程远的语气很温和，温和地就像对待着精神病人。

　　陆宇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程医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把我当精神病人了？只是压力大了点而已，没那么夸张吧？”

　　程远语重心长地看着陆宇：“陆宇，你医院也待了三年，很清楚积极配合的重要性，你要想恢复好，就必须接受。”

　　“你放心，我会安排一个安静的床位给你，并且这期间的治疗是免费的，你不用担……”

　　砰！

　　陆宇猛地窜起，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沉闷的响声打断了医生的话。

　　“程远，少他妈跟老子装，是刘全茂那老杂毛要你这么做的吧，先诬陷我是精神病，然后再让我背锅，你当老子是傻逼吗！”

　　“柿子专挑软的捏是吧，欺负老实人是吧！”

　　“那破烂杂物房的火根本就不是老子放的！！！”

　　突然的暴起，让两名护工手忙脚乱，连忙对程医生抱以歉意，随后用更大的力气重新把陆宇按回了铁凳。

　　程远神色如常，对陆宇的反应并不例外，很多精神病人在刚得知自己患病时都无法接受。

　　哪怕是患病好几年了，也有坚持认为自己没生病的，也大有人在。

　　“陆宇，我是一名医生，我只负责治疗病人，别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参与，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你尽快恢复。”

　　程远的语气很诚恳很容易让人信服，而他多年来的好口碑，也是陆宇心中这家精神病院里最为光亮干净的好医生。

　　只需要一张诊断报告，哪个医生都可以诬陷他，压根用不着让程远来。

　　陆宇冷静过后，抬起头紧紧盯着医生：“不，我没病，除非你能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

　　“好。”

　　程远没有废话，点开了另一个视频。

　　陆宇对此不以为然，可当看到视频的第一眼，原本坚定不移地信念在这一刻崩塌。

　　只见视频里，陆宇被护工死死摁在地上，像条生猛的河鱼不断地挣扎，两只眼睛瞪得通红，根本不像是昏睡的样子，相反还十分清醒。

　　更骇人的是，当陆宇凑近看时，视频中原本不停挣扎的自己忽然停了下来，然后抬起了头，看向了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一瞬间，那道眼神与视频外的陆宇，仿佛隔空对视了一眼。

　　恰好此时，监控视频中的陆宇说出了梦里说的那句话。

　　“那不是别人……是我？”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