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见着父子俩进了家门，徐母放下了正在捺的鞋底，起身走向灶间。

　　中途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转而去了里屋，从里面拿了个布袋出来。

　　“今儿国成来过一趟，看你没在家，把这个给了我就走了。”

　　“你打开看看，是你要的东西不？”

　　徐文彬一愣，接过布袋这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掂量一下重量，很轻，这里面装着的是啥也就明白了。

　　他随手丢在一旁，却招来了徐母的问：“不拆开看看？”

　　“女人穿的东西我看啥...”

　　“女人穿的？”

　　心知说漏了嘴的徐文彬连忙转移话题道：“娘，晚上做的啥呀？肚子饿老半天了。”

　　见二小把那布袋往身后挪，徐母翻了个白眼，“不给看就不看，晚上做了地瓜窝头，剩了点花蛤熬的汤。”

　　这时，徐父喉头滚动了一下，说道：“彬子，你不是说要做虾蟹渣饼吗？”

　　“爹，你还记着这事儿呐？”徐文彬没绷住，奈何熬不住老爹那期盼的眼神，无奈下还是饿着肚子进了灶间。

　　倒是徐母急了，她拍着徐父的肩膀骂道：“老东西，你让他去灶间，这是想让我们娘儿俩上外头讨饭去啊？”

　　“他要是不会，早就不去了，担心个什么劲儿？”

　　“你是不知道他晌午那会儿搞的刺身，他大爷还有林子、山子可都抢着吃嘞。”

　　“他会个榔头他会，算了，随你们爷俩瞎折腾吧。”徐母叹口气也不跟徐父计较了，比起吃饭，她对另一件事更加好奇一些，“你说这林子也跟你们在船上吃的饭？”

　　“嗯，让老二撵下来的，”徐父抽了口旱烟，将海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接下来又是一阵的骂，骂什么你个糟老头子连个儿子都护不住、你个老不死的连你二哥都不敢揍...

　　徐文彬在灶间一边听着止不住的乐，一边将拌好的碎虾蟹肉还有玉米面豁成团，按成巴掌大的薄饼。

　　接着，他用高粱须做成的笤帚沾上点猪油，在内壁上刷上薄薄的一层，随后把这些个拍好的薄饼贴在灶上的内壁，盖上锅盖。

　　剩下的就是烧柴禾了，火候不能太大，容易把饼子弄糊。

　　约莫十来分钟，掀起锅盖，虾肉和蟹肉的香气铺面而来。

　　“开锅咯开锅咯。”徐文彬将渣饼从灶里用竹篦编制的菜筐子里盛出来，连带着老娘熬出来的花蛤汤一起端到了外间屋。

　　本来被叨叨的徐父都要出门躲清净了，一闻那掀锅的味儿，顿时就像个老和尚一样入了定，飘到耳朵边儿的数落全都又从另外一边儿飘了出去。

　　“娘，先吃个饭。”徐文彬招呼了一声，让徐父点了点头，但后边一句话让他又是吹胡子瞪眼：“歇会儿再骂爹。”

　　“好好好。”徐母暂时住了嘴，喜笑颜开，拿起一个刚烤好的渣饼咬了口，再仔细地嚼了嚼。

　　“不错吧？”徐父的脸上多云转晴笑开了花，好像是他做出来的一样。拿起一块，三两口就将整块渣饼吃得一点不剩。

　　一边吃着，他还张着满是饼渣的嘴说道：“彬子，有空也教教你娘，以后多做点儿。”

　　“能吃的多得是，老吃这玩意容易上火。”徐文彬咽下饼子，端起碗喝了口花蛤汤，“以后想吃了，再给你们做。”

　　老两口顾着吃喝，屋里剩下的就都是吃饭声了，当屋里安静下来，隔壁的吵嚷声就透过墙壁传了过来。

　　即便竖起耳朵听，也只是模模糊糊地听到几个字。

　　徐母皱着眉头问道：“这从你们还没进家门邻家就在吵吵，吵啥呢这是？”

　　“雅琴回来了，”徐父似乎是吃得太快，有些噎，喝了口汤咽下去才好受些，“哭着回来的，临到家门口，还被她男人撵上给打了。”

　　“你咋知道这清楚？”徐母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最是上心，也放下了筷子，“你们刚才那是碰上了？”

　　“她家那男人还是彬子给揍的。”

　　“哼，没本事就会打女人的揍了也就揍了。”生平最怕这二小惹事的徐母难得认同，也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突然停下了吃渣饼的动作，提了嘴：“彬子，要不给你换个媳妇？”

　　徐文彬刚喝的汤差点都喷出来，他“咕咚”咽下，问道：“不是，娘，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说好的亲事咋能说换就换？”

　　开玩笑，上辈子他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许月杉，怎么可能再换个老婆。

　　见他嗓音都提了起来，徐母满脸愁容地说道：“到今儿了，老许家也没个准信儿，他们到底退不退嘞？”

　　“你这年纪也不小，还能等着他们商量啊？一两个月等得起，一两年哪家等得起呢？”

　　“再说了，那老许家还是托刘媒婆给找的，今儿邻家出了这事儿，我可不敢再信她找的人家了。”

　　徐文彬心说上辈子您还真等得起，等了足足两年嘞...

　　当然这时候还是得先把老娘给劝住，“娘，你就别操心啦，等不到俩月。”

　　“这不都跟我许叔应下了，到时候挣个三转一响，啥都好说。”

　　“我这两天挣的可不少嘞，”说着，徐文彬就从兜里掏出徐大爷给的红包，摸起来薄薄的，也就一张的触感。

　　他直接拆了封，从里面倒出来一看，却是一张大团结。

　　徐大爷还真是会来事儿，这倒也给了一个助攻，他将大团结放在桌子上，说道：“你看，今儿大爷还给了张大团结嘞，三转一响也就一个来月。”

　　“而且月杉绝对是个孝顺的媳妇，别一杆子打死一船的人嘛。”

　　“说得好听，”徐母扔下花蛤壳，说道：“以前那老李头也觉得那后辈是啥好东西，现在嘞，藏着脑袋藏不住腚！就是个连你都不如的坏鸟。”

　　“娘，咱们这说着理，咋还拐弯抹角损人呐。”

　　正嚼着渣饼的徐父插嘴道：“你也不想想以前啥样儿。”

　　看这架势，这也是要动心思的节奏啊！

　　徐文彬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神色无比的郑重，“爹，娘，你们别给我张罗，我就认定月杉这个人了！”

　　“除了她，我谁都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