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算很好，天边连残缺的月亮都没了影，只有黑漆漆一片。

　　凌晨三点，带着刚做出来的手抛网，还有一布袋乌贼骨粉的父子俩出了门，跟隔壁李叔他们一大帮子赶到了码头。

　　这次没等船队出发，将手抛网扔在船上，徐文彬就摇着橹出了海。

　　昨晚回去后跟老爹商量了一下，都觉着该赶在别村木船前头出来，毕竟他们昨天捞的货比起别村木船多得多，难保不会有人眼红去跟那东山村的海盗们通风报信。

　　今天少了投放地笼的一道步骤，三点半时两人就来到了渔场。

　　徐文彬四下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别村木船的影子，赶忙跟老爹换了位置，下了网之后朝海面上洒下第一把骨粉。

　　不多时，在手电筒的灯光底下，就有两三条乌头鱼游移过来张着嘴啃食粉团。

　　这次有了准备，徐文彬也没急着放手抛网，他打算再等等，等骨粉的味道散开，还能吸引更多。

　　一切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一两分钟后，又有十来条乌头鱼像是感受到了召唤一般，纷纷游过来抢着那数量不多的粉团子。

　　鱼多粉少，眼看粉团子要被它们抢食殆尽，他将手抛网往下一放，罩住了那十五六条乌头鱼。

　　接着把网一拉，略显吃力地拉了上来。

　　离了水，吃得正开心的乌头鱼受到了惊吓，不断在网子里扑腾，倒是让网子下边一条银白色，没有鳞片的长条鱼遭了殃。

　　徐文彬摸着长条鱼，指尖传来一阵滑腻腻的触感，疑惑出声：“这是...带鱼？”

　　倒不是不认识，据他所知，这些带鱼都是栖息在海里头中下层水域，它们对骨粉里面的腥味不是很敏感，昨天没捞上一条带鱼就是实证。

　　可现在...

　　沉思了会儿，徐文彬又把老爹手里的手电筒接了过来，朝海面的同一个位置照了照，过了没一会儿，果然又出现了带鱼游曳的身影。

　　这些带鱼还不停地朝他手电筒灯光位置游，这让他一拍脑袋。

　　“趋光性啊！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上辈子那老船工说过，不但螃蟹有趋光性，不少鱼类也都有趋光性，尤其是在这暗无月色的黑漆漆环境下，手电筒发出来的昏黄灯光就跟指路明灯一样。

　　配合着老爹几下把乌头鱼全部捡出来扔在网槽里，他招呼道：“爹，你拿着手电筒，往这边照。”

　　虽然不知道这二小搞得什么鬼，不过听他的应该不会出错，徐父将手电筒照向平静的海面。

　　在他眼前很快就出现了惊人的一幕：三四十条银色带子不断在灯光照着的海面下游移，反射出的光晃得他都差点睁不开眼。

　　徐文彬适时地下网，将那些银色带鱼都给罩住，随即拉网。

　　这些带鱼的重量跟上一网的乌头鱼差不多，都有个四十斤左右，一斤一毛，这一网就捞上来四块钱。

　　见到老爹还在盯着手抛网里头的带鱼看，时不时还上手戳几下，徐文彬提醒了一声：“爹，你多往咱们船边照照，底下流刺网应该还能捞不少。”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两人开始起网，当包裹着上百条带鱼的流刺网从海面下捞出来的时候，周围都亮上了好几分。

　　无鳞的带鱼可比乌头鱼好捡多了，都不用担心手被鳞片划伤。

　　徐文彬、徐父一人抓住渔网的一边，扛在肩上敞开渔网的口子，那百来斤的带鱼就“哗啦啦”地往网槽里掉。

　　都没花上十分钟，空了的流刺网就再次没入海中。

　　一番重复性的操作下来，赶在黎明前，父子俩又收获了不到四百斤的带鱼。

　　这时候的手电筒灯光还是太暗，天边稍稍亮了一点，就跟没打灯似的，带鱼们也都回到了它们的栖息地。

　　“爹，不用再打灯了。”

　　“啊？为啥？”

　　“天亮了，这些带鱼都看不上那点儿光了。”徐文彬笑着解释，他坐在网槽隔板上掏出大前门，给老爹递了根，自己叼上一根。

　　呼出一口烟雾后，徐父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才道：“那照你这么说，这带鱼会追着光跑...那天亮了，不是有更多光了？”

　　徐文彬听完愣了愣，也对啊，天亮的光也是光，那带鱼咋就不上来呢？

　　可现实带鱼确实是对这些天上的光不感兴趣，他也没上过学，老船工更没有给一个解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干脆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直接回答：“我又不是带鱼，我也不知道啊。”

　　老爹却还是在那里沉思着什么，他指着网槽里那堆带鱼，“爹，这儿这么多呢，要不你问问它们？”

　　好在老爹没带烟杆，不然又得有一杆子敲在脑壳上。

　　两人抽完了烟，就继续开始忙活。

　　徐文彬洒了把骨粉，不知是不是刚才带鱼群的气息将周围的乌头鱼都给冲跑了，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乌头鱼上来啃食，倒是有些个都不够一根拇指长的小鱼苗游过来抢着吃。

　　看到这一幕，他有些头疼，不管吧，那些骨粉怕是都被这些小鱼苗给吃进了肚子。

　　把它们捞了吧，还不够塞牙缝，就更别提卖钱了。

　　思来想去，他冲徐父说道：“爹，咱们换个地儿，这边没有乌头鱼了。”

　　徐父自然是没有意见，左手一停，右手摇着橹把，准备向右前方划去。

　　就在船头调转方向的时候，站在船尾的徐文彬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有一条蓝绿色的鱼从海面下飞掠过去，但注意力没在这边，也没看清楚。

　　“鲅鱼吗？”

　　他心底闪过这个念头，赶忙让老爹停下摇橹的动作，将视线定格在那群争抢骨粉的小鱼苗上。

　　很快，又有蓝绿色的长条鱼窜了过来，嘴巴一张，咬到两三条小鱼就往旁边游去。

　　这下他看清了，确实是鲅鱼。

　　学名是蓝点马鲛，背上有蓝绿色黑斑，流线型的身体让它在水里头有着很高的速度，平时都在近海洄游。

　　没想到骨粉吸引了小鱼，小鱼又间接地吸引了鲅鱼。

　　这感情好！

　　徐文彬干脆让老爹继续往前开拖网，放下手抛网的同时在附近洒了两三把骨粉。

　　现在他就要用那些被吸引来的小鱼苗去钓鲅鱼。

　　鲅鱼饺子可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