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徐文彬拉住徐父的袖子往旁边躲避。

　　就在两人身形离开的下一瞬，一个黑漆漆的三爪铁钩凌空飞来，“咔”的一声，眨眼间就勾住了木船的船帮。

　　徐文彬还没看清楚，就又听见两道铁钩卡住船帮的声音。

　　声音是从三个方向传来，也就意味着最少有三条木船已经临近了。

　　顺着第一道绳索向远处看去，在煤油灯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只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两个人影，其中一人正在做着拉绳索的动作。

　　“刺啦”一声，另一人划燃了火柴，将船上的煤油灯点着。

　　摇曳的火光亮起，直到这个时候，徐文彬才真正看清两人以及他们脚下的木船。

　　与此同时，煤油灯的光亮也出现在了身后两侧，短短半分钟内，这片海域就被四盏煤油灯照得极亮。

　　徐文彬暗骂一声，被三只铁钩钩中，即便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爹，一会儿别反抗...”徐文彬压低声音说着，他的胸腹剧烈起伏，拳头死死握紧，不算锋利的指甲在手掌上留下几道印痕。

　　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海盗，此刻他除了难以遏制的憋闷感外，还有对海盗身份的猜疑。

　　他们是不是东山村的？

　　若真是上次碰到的那些在拖网船上的人，只怕今晚送鱼都无法善了了。

　　徐文彬站在船头，不时地看几眼三条缓缓靠近的木船，忍着刺痛感，他慢慢放下卡在胳膊上的袖子，将杀鱼刀隐蔽地藏在了里面。

　　四条船上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橹板在海面上拍击的“啪啪”声。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有八只！

　　鱼是肯定留不住，但还需要考虑若真是东山村的人，他该怎么反击。

　　上辈子没少打群架的他都想好了，一会儿要真的动起手来，就抓住其中一个狠揍。

　　袖子里的杀鱼刀只能作为最后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还不能用。

　　一旦见了血，吓不吓得住人不好说，就怕人家再把他们杀了扔在海里边。

　　为了几十块钱的鱼拼命，不值当。

　　对方的木船已经离得很近了，其中三个人都拿着根鱼叉，遥遥地对准了他。

　　在昏黄的光亮下，鱼叉的尖端反射着寒芒，徐文彬毫不怀疑，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一旦他手上有什么突然的动作，这些鱼叉会毫不费力地插在他的身上。

　　害怕吗？也确实害怕，即便两辈子都被枪口对准过，面对锋利的鱼叉，他依然手脚不停地发抖。

　　站在徐父身前，他咽下口唾沫，颤声问道：“你们想干啥？”

　　最先靠近的木船上，一个穿黑色袄子，年纪约莫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一眼，嗓音沙哑道：“干啥...还看不出来吗？”

　　“我们只要鱼，给了鱼，你们就能走了。”

　　“你...你是东山村的？”

　　那中年人还未开口，旁边的同伴颇有狗腿子嫌疑地撇撇嘴，似乎对东山村这三个字很不屑的样子，“东山村那些个王八蛋算个屁，这是我们老大，刘三哥。”

　　“小子，我告诉你，”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接着道：“别耍什么花样，要不然...哼哼。”

　　“鱼都给你们，放我们走。”徐文彬暗自松口气，只要不是东山村的，那应该跟他们没什么仇怨，不至于打生打死。

　　“不错，还挺识相，麻利把鱼扔过来！”

　　徐文彬正要蹲下去捡鱼，却是被一旁的徐父拦住，“我来捡吧，你看着他们点儿...”

　　见父子俩都挺识相，没有惊动别人，也没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动作，刘三满意地点点头。

　　压在上层的青鳞鱼捡完，露出了藏在下面的黄花鱼，他的眼神一凝，目光变得炙热起来，身旁举着鱼叉的小弟惊喜道：“三哥，咱们发了！”

　　“小点声！”刘三瞪了小弟一眼，却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好货不少啊...”

　　拿起一条被扔过来的黄花鱼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刘三兴奋的同时似乎是觉得徐父捡鱼的速度太慢，脸色一板，对着徐文彬冷声道：“小子，你也去捡，只要你们把这些鱼都扔过来，我会放你们走！”

　　徐文彬细眯起眼，伸手想要将没藏着杀鱼刀的袖子撸起来。

　　这个动作一下子引起了对面那小弟的注意，接着，手中的鱼叉就往前探了一段距离。

　　“你干什么？！”

　　徐父赶忙摆手道：“别别别，我儿子他胳膊受伤了，他捡不了东西。”

　　“我我再快点...”

　　“受伤？打个鱼能受什么伤？”那小弟依旧怀疑着，握着鱼叉的手又紧了些，“小子，你最好老实点，快点捡完，你们也能早点回家！”

　　徐文彬干脆把袖子慢慢撸起，抬起胳膊让他们看清楚。

　　小弟继续举着鱼叉，双脚颠起，往徐文彬胳膊上看来，一大片红斑映入眼帘，差点把他吓一跳，急忙道：“行了，退回去，不用你捡了。”

　　接着他小声冲着刘三说道：“三哥，慢点就慢点吧，这小子可能有传染病，我怕他捡的鱼不干净...”

　　刘三自是也将那吓人的红斑收进眼底，他点点头，倒是没再要求徐文彬一起捡鱼了。

　　自始至终，这些人都没打算上徐文彬的船，不可谓不谨慎了。

　　当网槽清空，徐父举着手慢慢站起身，“剩下的都在鱼筐里头了。”

　　“那就把鱼筐扔过来！”那小弟不耐烦道，“你过去吧，别耍花样。”

　　徐文彬心头窝火，狠狠瞪了眼那名小弟，边在心中想着以后别让老子在地面上碰见你，一边冷声道：“我爹抬不动，要不你们过来搬，我们绝对老老实实的。”

　　刘三思量一会儿，还是没再节外生枝，“算了，还是让老家伙都扔过来。”

　　鱼筐里的相比网槽中的少上很多，也就四五分钟就见了底。

　　“没了？”刘三四下看了看，确实再没发现木船上有其他鱼，便招呼道：“把钩子扔下来，你们可以...”

　　话还未说完，徐文彬的身后就有另一名汉子的声音响起，“三哥，他们脚底下还有手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