礁石群前，两条木船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各自在船上说着话。

　　中年人盯着徐文彬手里的布袋子，喉结动了动，到底没伸手：“要不...你洒在水里边让我们瞧瞧？”

　　“也成，”徐文彬一口答应下来，既然打定主意跟这两个人透底，那也就没啥好瞒着的了。

　　他随手洒在两船中间的水面上，初时只见粉末在水面上打着旋儿，还不见有什么动静，就跟那锅底灰扬上去是一个效果。

　　可就等了两三分钟之后，便有几条体长不过五六厘米的乌头鱼苗游移过来，兴许是靠近礁石群的缘故，又有两条银灰色，头部带着点点暗斑的花鲷鱼跑了过来，它们也不跟乌头鱼们抢，就只是围绕在沾着些许骨粉的硅藻上啃。

　　这还没完，几条棕褐色的虎头鱼猛地窜过来，用它那尖利的竖鳍在这一小片区域横冲直撞，两三下就把那群乌头鱼苗给冲得分散开来，最后在骨粉漂浮的这块海面，只剩下它们不断抢食骨粉。

　　将发生的一幕收进眼底，中年人皱着的眉头逐渐松解开来，就连先前被身边人误会的苦闷都消散了大半，他欣喜地指着那些抢食的鱼说道：“叔，你看，我没说错吧，这就是实证！”

　　中山装男人点点头，严肃的脸庞上带上了些许笑意，抬眼看着徐文彬说道：“小同志，你这骨粉能不能给我们些，我们想带回去研究一下。”

　　研究吗？看来的确是个大人物了...

　　“行，这些都给你们。”徐文彬伸手一送，一副连布袋都送人的架势。

　　一旁的徐父连忙说道：“粉粉能不能倒到你们的布袋里？那个布袋我们还要带回去的...”

　　中年人刚接过布袋，听到徐父的话，神色僵住了几秒，还是胳膊被人碰了碰这才反应过来，“好好好，我们先把这些锅底灰倒掉。”

　　他正往海面上倒着锅底灰，身旁他叔已经从兜里摸出一张大团结来，“老同志，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买下的，身上也没多带...”

　　不等中山装男人说完，徐文彬就一把推了回去，“使不得，这我们不能要。就是点儿骨粉而已，我们这些打鱼的多打几条乌贼，就能磨出来些。”

　　“今儿也是让你们跟着受了连累，再给钱可就让我们心里头难安了。”

　　只是即便他再怎么说着推辞的言语，那中山装男人还是依旧坚持着，“你看这样行不，这些就当是我们买下了，连着这个布袋一起，咱们也别推来推去了，这也不是啥大钱。”

　　徐文彬和老爹对视一眼，也看到老爹眼底藏着的期盼意味，旋即接过那张大团结，笑道：“也行，让您破费了...”

　　“那个...要是研究出来啥，您能不能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是西山村的，到时候您打个电话给我们村长就成...”

　　“哦对了，我叫徐文彬，这是我爹。”

　　“好，我答应你。”中山装男人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只是这么看着的话，还挺像一个慈祥的老人来着。

　　接着就听他继续说道：“小同志脑瓜好，转得快，以后要是再想到啥捕鱼的主意，嗯...”

　　说到一半他又停顿下来，沉思了会儿才笑着摆了摆手，“算了，等研究出来再说吧。”

　　徐文彬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见两人似乎没打算立刻就走，劝了一句：“叔，我们这打算回村子了，你们也赶紧回吧。这地邪性的很，想要试那骨粉，也得离远一点，别被水给推礁石上。”

　　中年人笑着应了声，倒是也不磨蹭，摇着橹就离开了这片礁石群。

　　等了老半天，等到中年人那船都成了天边的黑点儿，徐父仍不见二小去碰橹把，不由有些纳闷，“彬子，咱们不回去吗？”

　　“回，只不过还得等会儿。”

　　徐父往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再有东山村拖网船的影子，更加疑惑。

　　还没等他发问，就看二小指了指礁石群，说道：“这下头可藏着条大货嘞！”

　　待木船彻底消失不见，徐文彬这才拿上手抛网，准备下船去到礁石上。

　　“你下去干啥？在船上不能捞？”

　　徐文彬嘿嘿笑了声，指着礁石群的边缘位置说道：“还真不能在船上捞，就在那边儿，看到没？”

　　徐父揉了揉眼睛看去，却是怎么看怎么是青灰色的礁石，“真有？”

　　“那肯定的。”徐文彬再不多废话，把外边穿着的袄子脱掉，棉裤脱掉，只留下一身底衣。

　　他跳下船，身体没入海面，只露出一个脑袋。

　　刚下海的时候，十度左右的海水还是让他冷得打了个激灵，一阵咬牙切齿，又想起那条鱼的价值，这才硬撑下来，慢慢身体暖和了点，这才向礁石群游去。

　　想要捞到那条大鱼是不能在水里游过去的，那家伙警惕性高，还没靠近怕是就给吓跑了。

　　游了一两分钟后，徐文彬就踩着隐藏在海面下的礁石从水里站起，被浪头不断拍击的礁石表面滑溜得很，他只能跟个猴子一样双手扒着礁石上的凹坑，双脚慢慢向上挪动。

　　期间被成人高的浪头拍击在背上，胸口撞上了礁石，他一个没抓稳，差点从礁石上掉下来，裤子上磨出个洞，里面的皮应该是磨破了。

　　他也顾不上那点伤，扒着凹坑整个身体挂在礁石上休息了会儿，继续向边缘爬。

　　看得徐父眼皮子一阵狂跳，但也没办法，他到现在都没能看到二小口中的大货长什么样子。

　　“快到了，不能急，不能急...”徐文彬暗暗为自己鼓着劲儿，视线放在早就挑好的站立位置上，比先前更慢地爬了过去。

　　三步...两步...

　　到了！

　　这是一块较为平坦的礁石面，但也只够放下一只脚，徐文彬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放右脚下去，这样才好使劲。

　　再看那条此刻正不断在附近游移的青铜色大鱼，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龙王爷在上，让我捞到这条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