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坐在酒店不算宽敞的客房中,借着灯光,阅读着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的巫师们曾经对付吸血鬼的案例。
其中风险最低,也最简单的无非是接到举报,巫师和狼人配合着向吸血鬼发动突袭。相反,被动防御则是不确定性和造成人员伤亡最高的一类。
谁先发起进攻,谁就处在敌明我暗的优势状态下。
夏尔在繁多的文件夹中,找到了去年七月份在柏林的记载。内容不如其他一些案件的报告详细,很多内容因为保密原因被涂黑遮盖起来。
两名巫师、十多名士兵的尸检报告都被一一陈列在其中。
残肢、断臂,最完整的尸体属于那位被捏碎心脏的巫师。
虽然吸血鬼没有狼人那般锋利的利爪和尖齿,但他们所拥有的强大的力量,令血肉在他们面前就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松软。
最后是两具吸血鬼尸体的尸检报告。
无法控制嗜血欲望的山羊人吸血鬼被十余发镀银子弹击中,身体内的脏器都被镀银弹头烤熟。人类吸血鬼则被火焰包裹,被增援而来的巫师发现时,几乎成了一堆漆黑、萎缩的焦炭。
不仅如此,夏尔还看见报告中提到了自己,右臂有着严重的撕裂伤,整根上臂骨被完整地扯了下来,关节突兀地出现在肩膀的断面上。
随队的狼人嗅出了夏尔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刚施展过法术的气息。一名军官居然施展了法术,这一消息上报后直接惊动了巴赞大人,他这才启程去往柏林。
“你今天起得挺早啊。”玛德琳在夏尔身后问道。
“我昨晚基本就没睡着。”
“你在看什么呢?”
“以往的案例报告。虽然面对着吸血鬼主动袭击,应对之策都不太多,但是目前我还没有看见,连狼人都无法捕捉到其气味的案例。”夏尔回答着,“我现在是越来越焦虑,漫无目的的等待就像在牢房中等待死刑的囚徒,真是难熬。”
玛德琳凑了过来,趴在夏尔的背上,用胳膊环过夏尔的脖颈,“这是,去年七月份,你在柏林卷入的案例?”
夏尔点点头,“我对那次遭遇的记忆很混乱,但我记得那只吸血鬼在房间内猎杀我们,把我身边的人撕碎。”
玛德琳拿过那份报告,带着好奇阅读起来,“这些阵亡的士兵,你认识他们吗?”
“他们大都是我的部下,其中几位更是熟悉。”
“这份报告的保密级别挺高,不会真是因为你吧?”
“应该不是,那位带队的巫师叫出了那个吸血鬼的名字,吉尔贝·迪莫捷。”
“那个对抗英国人,帮助十三州殖民地独立的将军?”
“多半是他,否则委员会也不会从巴黎调巫师去找他了。
带队的巫师想要活捉他,好像是皇帝陛下愿意网开一面,让他活下来。
若不是他的山羊人奴隶突然转变为吸血鬼,开始袭击我们,说不定他就跟随巫师们回巴黎了。”
“也许这就是命运,没有这一次事故,我们可能一辈子不会相见。”
“命运。”夏尔重复这个词后轻轻笑起来,“也许我看了太多文学作品,总感觉‘命运’不像个好词,反抗它的人总是会被落得失败的下场。”
玛德琳并不知道怎么接夏尔的话,便开始轻轻地用嘴唇咬着夏尔的耳朵。
夏尔也将手伸到脑后,抚摸着玛德琳的脸颊。
小镇教堂的钟声被撞响,飞鸟也从附近的树枝上扑腾着翅膀飞走,已经七点整了。
不同的教堂之间,敲响铜钟的时间可能存在区别,但同一座教堂敲钟的时间绝对是固定的,这是一种传统。
“时间过得有些太快了吧。”玛德琳看向窗外,“我的闹钟在早晨六时响起,我就简单洗了个澡,连早餐都还没吃。”
夏尔拉开抽屉,看着仍然在行走的怀表,“现在才六点三十八。”
教堂的钟声很快就停止了,有的教堂会敲上百次,但绝不会就个位数,这同样不符合常理。
“会不会,是教堂发生了什么?”
“快去警告奥古斯特,我马上换装备!”夏尔立刻警觉起来,开始将皮革携行具从脑袋上套进去,然后将魔药瓶塞入突起的半圆形袋口中。
夏尔带着武器冲出门外,边跑还边将悬挂着佩剑和配枪的腰带挂在腰上。
“发生什么事了?”向来睡得不深的亨利推开房门,看见火急火燎的夏尔。
“穿好衣服,跟我来。”夏尔拍打着自己路过的房门,“醒醒,伙计们!快醒醒!教堂出事了!”
太阳已经升起,天色刚蒙蒙亮,还不足以照亮路面。
夏尔掏出一瓶猫头鹰药剂喝了下去,一头钻进了河岸边的树林中,直接穿过树林奔向山坡上的小教堂,军人生涯带给他的好体力在这时起了作用,能跟上他脚步的只有亨利和奥迪隆两位狼人。
“血,教堂里有血腥味!”亨利说道。
“还有脚步声,非常快的脚步声。”奥迪隆补充道。
夏尔已经等不及了,他喘了两口气,才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会被称之为冒犯,直接用气元素法术轰开了教堂的实木大门。
这只是一座小镇的教堂,由被时间磨去棱角的青石垒成,部分曾经坍塌的部分则由红砖重建。
“夏尔,检查他的状况。”奥迪隆指了指倒在布道台下的小助祭,然后变身为狼人,和亨利一起冲上了钟楼。
夏尔来到小助祭身边,同他在警局地下室见到的尸体一样,喉咙一侧有四颗尖牙的漆黑咬痕,没有血液流淌出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助祭的皮肤,惨白的皮肤还有些温热,尸体尚未僵硬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然后夏尔带着上膛的冲锋枪走进了布道台后方右侧的里屋,这里是平日里神职人员起居的地方。
房间里的装饰非常简朴,所有东西加起来不超过三种颜色,很符合教会对神职人员的要求。窗户被牢牢锁上,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神父还在锁销上挂着一副木制的十字架。
夏尔检查完里屋,跟随着阶梯登上教堂的钟楼。
神父倒在铜钟旁,倒在自己的血泊中,脖颈上细又深的孔洞还在冒着鲜血。
“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所以不用费力气追踪他了。”奥迪隆看着神父的尸体说道。
亨利站在塔楼的围栏上,左手扶着石柱,疯狂地在空气中嗅探着。
“亨利,你有什么发现吗?”夏尔问。
“怎么会呢?”亨利很急躁地质问着自己。
“不用费功夫了,亨利。”奥迪隆从一个阴影中的角落中翻出一个空荡荡的魔药瓶,拿给夏尔看,“这里面的液体在干扰我们的嗅觉,连你都觉得无比刺鼻的血腥味,我们已经闻不到了。”
“那是异常事务调查委员会的物资。”夏尔一眼就认出来金属魔药瓶上骏马暗纹,“吸血鬼就隐藏在我们身边。”
“看来的确如此。”奥迪隆点点头。
“奥迪隆,把魔药瓶收起来,现在我们能信任的就只有一同驻扎在里昂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