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诏狱
文华殿偏殿。
朱标从睡梦中醒来,一个时辰前被马皇后命令回去休息,感觉确实有些乏累,也就没有继续坚持。
如今醒来便觉得有些茫然,陡然间身无重担,还有些不适应。
“赵全”,朱标犹豫片刻喊道。
“奴才在,”赵全从殿外急步入内。
朱标神色温和道:
“你去一趟武英殿,向父皇讨要几份奏折。”
赵全面露难色,道:
“呃,殿下,陛下特地吩咐过,不让您处理奏折的。”
朱标摆摆手,神色坚定,道:
“你就说我实在无事,父皇会应予的。”
赵全躬身领命。
“是,殿下。”
果然,过了不久,就见到赵全抱着一摞奏折匆匆走来,那奏折的高度还不少,朱标有些疲惫的精神,顿时一震,脸色露出神采。
朱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
“父皇还是懂我的。”
...........
朱标正在批阅奏折,不知过了多久,忽的殿外有些嘈杂。
朱标眉头一皱,手中朱笔也随之停住,转头看向殿外。
赵全快步走到朱标身旁,轻声说道:“殿下,太子妃求见,还带来了亲手熬制的莲子羹。”
朱标闻言,抬眸望向殿门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沉声道:“不见,让她把莲子羹留下便是。”
“是,殿下。”
赵全领命退下,不一会儿,便将盛着莲子羹的精致食盒呈了上来,
朱标缓缓打开食盖,热气裹挟着莲子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朱标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那碗色泽温润的莲子羹,久久无言。
莲子羹渐渐冷去,赵全站在身侧,刚想提醒太子殿下,莲子羹要凉了。
朱标抬手,微微咳嗽了一下,对着赵全说道:
“把这莲子羹扔了吧!”
赵全诧异之色一闪而逝,但是看到朱标的脸色,原本红润的脸色,逐渐变的冰冷,
与此同时,武英殿,朱元璋同样埋首于如山的奏折之中。
案几上朱批过的奏折已堆成一小摞。
朱元璋不时揉着酸涩的眉心,眼间尽是疲惫,只有偶尔想起雄英,马皇后,朱标时。嘴角浮起笑容,眉心舒展,
想到刚刚不久,太子命贴身太监过来,求一些奏折,朱元璋便明白,朱标还是想替他分担一些政务。
如今朱标身子渐渐往好的方向发展,也不拒绝,便让赵全抱了一摞奏折回去。
朱元璋余光一撇,看到来喜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躬身行礼道:
“陛下,今日太子妃派人寻梁院判未果,屏退贴身宫女,与太子宾客吕本在殿内密谈许久。”
朱元璋冷笑一声:“吕本那老小子身边可安排人手监视。”
来喜道:“陛下,都已安排妥当。”
朱元璋颔首,还是有些担心朱标的身体,又问道:“标儿那边如何了?”
来喜整理一下语言,说道:
“太子看到陛下送来的奏折,脸色都好了不少。”
朱元璋心中一暖,他知道好大儿标儿,身子不适还是想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来喜又轻声说道:“刚刚太子妃求见殿下,殿下不见,只收下了太子妃送来的莲子羹。”
朱元璋初时还在闭眼倾听,听到来喜说到“莲子羹”,猛然睁开眼,眼中寒芒一闪,问道:“标儿可曾吃了?”
来喜吓的身子一颤,忙道:“太子殿下没吃,只是盯着莲子羹沉思,让赵全把莲子羹扔掉了。”
朱元璋有些紧绷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胡惟庸案,朱标曾为那些罪臣求情,与他发生争执,那时候的朱标,眼中满是不忍,言语间还有些书生意气。
原以为经历过胡惟庸案后,朱标能真正成长为可以托付江山的储君,可后来朱标在面对害死儿子朱雄英,害死青梅竹马常婉儿,更是可能间接害死母亲的,对现太子妃吕氏时的优柔寡断,又有些失望。
吕氏她是允炆的母亲又如何?谋害他的至亲,又窥视储君之位。
“标儿,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嘴中喃喃道:“标儿,咱这当老子的再推你一把。”
锦衣卫诏狱。
毛骧坐在椅子上,咂了咂嘴,喝一口茶,如今终于能片刻清闲,这几日面对朱元璋的那种胆战心惊,至今还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回到自己的地盘,身边皆是自己的属下,案子也有了些许进展,面对朱元璋这位铁血帝王,紧绷的神经终于能轻松一点。
这种全家,甚至九族的脑袋挂在腰上的感觉,让毛骧想起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怕是给狗当,狗都不当吧?
那我这个指挥使是狗?
呸呸!
毛骧收起发散的思维,吩咐心腹,“去,把逆臣梁院判提过来。本指挥使亲自审问,”
梁煜怎么也想不到,正常下值的路上,他走到宫门口还有些奇怪:为何宫门口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麻袋套了头,被强行带到锦衣卫诏狱。
仅仅一夜,梁煜朝便精神萎靡,担惊受怕一整晚,几近崩溃。
更气的是锦衣卫的狗贼连水都没给一口。
梁煜嘴中骂道:“放开本官,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当不明所以的梁煜被带到毛骧面前。
看到毛骧,梁煜张开有些开裂的嘴唇,怒道:
“毛骧,你想做甚?我与你往日无冤无仇。为何抓我?我有何罪?你想谋反不成?”
毛骧饶有兴趣的看向梁煜。似笑非笑的道:“梁院判当真不知?”
梁煜看了看毛骧面前冒着茶香的杯子一眼,舔了舔嘴唇。
转而愤怒道:“我知什么,毛骧你无故抓我,等我出去,我定要向陛下参你一本。”
毛骧嗤笑一声,说道:“进了诏狱。你还想出去?“
梁煜心中一惊,难道那事.....连忙收拢心神,怕被毛骧这个特务头子发现什么。
瞟了一眼毛骧,发现毛骧正冷冷的盯着他。
目光似乎能看到他内心深处,心中一惊,冷汗瞬间就布满全身,湿透了衣服。
梁煜全身浑身难受,却压住惊惶,道:“毛骧,我有何罪?你要抓我,可有证据?可有陛下圣旨?你难道想谋害忠良?你就不怕满朝文武弹劾于你。
毛骧冷笑道:“谋害忠良?你也是忠良?满朝文武弹劾?”
毛骧掏了掏耳朵,道:“我怕?”
又道:“梁院判,速速招供吧!”
梁煜心中微微一叹,他就知道早晚会出事,人情债难还啊,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为了保全家人,顿时心有死志。
假装看向毛骧,余光瞟向四周,发现没有几个锦衣卫。
于是假装活动有些发麻的四肢,突然奔向右侧几米处的墙壁,准备学那“撞柱而亡”,当额头触碰到墙壁时,梁煜心中还有些暗喜,我死了,家人就能保住了吧。
当额头剧痛,梁煜瘫倒在地上,睁开双眼,却发现众人都在望着他,嘴角冷笑。
他知道完了,满心苦涩,书上误我啊,原来撞墙不一定会死,会疼倒是真的。
毛骧有些恼怒,道:“冥顽不灵,动刑。”
两名锦衣卫如狼似虎地上前,架起梁煜往刑房拖去。
梁煜看向毛骧怒道:“毛骧,你不得好死,你就不怕那泥腿子皇帝狡兔死,走狗烹。”
毛骧笑道:“就不劳梁院判挂念了。”
心中冷笑,你是说对了,原本怕的,不过找到太孙之功劳,陛下已经答应给他一个晚年。
再说,他相信他只要用心办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会保他的。
哪怕朱元璋当真要食言,他也会把唱红脸的机会留给太子殿下。
只是这救命之恩,还是得要命来还啊。
毛骧微微一叹。
他看向前方墙壁上,那扇小窗,阳光撒进诏狱,照在他脸上。
给毛骧有些冰冷的心带来些许的暖意。
夕阳西下,已是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