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易点的方向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浓稠的黑暗,在狭窄而幽深的通道中投下一片摇曳的光斑。陈垣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尽量避免发出任何不必要的声音。身后的入口早已被黑暗吞噬,仿佛他们踏入的是一条通往地狱的单程隧道,再无回头之路。
影牙的身影在他前方几米外的阴影中若隐若现。它的动作不再像以往那般流畅无声,背部的伤势让它每一次跳跃和潜行都带上了些微的凝滞和痛楚。尽管如此,它依旧顽强地履行着斥候的职责,琥珀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寸阴影,将感知到的信息断断续续地传递给陈垣。
悲鸣幼兽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压抑的气氛,它紧紧地缩在陈垣怀里,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喉咙里偶尔发出一两声细微的、不安的呜咽,但终究没有哭闹出来,仿佛知道此刻保持安静是何等重要。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虽然不像之前那样近乎实质地压迫着他们的精神,但并未完全消失。它像一层薄薄的、无处不在的寒霜,悄无声息地覆盖在他们的感知之上,时刻提醒着他们,那个未知的、可怕的存在,或许仍在某个角落冷漠地注视着。这种持续的心理压力,比任何已知的实体威胁都要更加磨人。
陈垣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道目光,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道路和影牙传递回来的信息上。他紧了紧背后的能量步枪——能量指示灯显示剩余不足百分之二十,这让他心中又增添了几分焦虑。这把威力强大的武器是他目前对抗 M.E.G.或其他高威胁目标的底牌,但在找到补充能源的方法之前,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必须慎之又慎。
通道似乎在缓缓向下倾斜,岩壁的材质也变得更加潮湿,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滴水声。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腥气逐渐被一种更浓重的、混合着霉味和某种未知化学品的气味所取代。手电筒光束扫过岩壁,能看到一些奇特的、仿佛生物分泌物凝固后留下的粘稠痕迹,颜色暗沉,散发着淡淡的异味。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影牙突然停了下来,传递来一阵警示的意念:“前面……有东西……不是活物。”
陈垣立刻提高了警惕,示意影牙原地待命,自己则端起能量步枪,小心翼翼地向前靠近。转过一个布满钟乳石状垂体的拐角,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前方。
那是一具靠坐在岩壁下的人类骸骨。从骨骼形态和残留的破旧衣物来看,应该属于一名成年男性。他的身边散落着一些已经完全锈蚀的金属工具碎片,还有一个破裂的玻璃瓶,里面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的不明液体。
而在骸骨伸出的、只剩下森森白骨的手指旁,静静地躺着一个半空的、被踩得有些变形的塑料瓶——瓶身上模糊的标签依稀可以辨认出“Almond Water”(杏仁水)的字样。
陈垣心中一动。杏仁水!这几乎是后室中最广为人知的“安全”补给品之一。虽然关于它的来源和具体作用众说纷纭,但它确实为许多流浪者提供了赖以生存的水分。这个瓶子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确实有其他人类不久前来过这里,并且他们可能知道如何获取这种重要的资源。
他仔细检查了骸骨和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直接导致其死亡的明显伤痕,也没有实体攻击的迹象。更像是因为饥饿、疾病或者绝望,最终耗尽了生命,倒在了这冰冷的通道里。
后室的残酷,再次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默默地站立了片刻,然后将那半瓶杏仁水小心地收进了口袋——尽管所剩不多,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他没有动那具骸骨,只是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安息吧”,然后示意影牙继续前进。
发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让陈垣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但也更加警惕。既然有人类能抵达这里,那么他们所要寻找的“交易点”,存在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遭遇其他人类幸存者的概率也在提升,而根据之前的经验,这未必是件好事。
他们继续沿着通道深入。随着不断前进,人工开凿的痕迹变得越来越明显。岩壁上出现了更多粗糙的标记,虽然杂乱无章,看不出明确的含义,但至少证明这里曾经是一条被频繁使用的路径。甚至在某些区段,他们还能看到地面上残留着一些模糊的、早已干涸的脚印。
空气中的气味也变得更加复杂,除了之前的霉味和化学品气味,似乎还隐隐约约飘来一丝食物腐败和人类生活垃圾的味道,虽然极其微弱,但足以让陈垣的嗅觉捕捉到。
影牙的动作也变得更加谨慎,它频繁地停下脚步,耸动鼻子,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信息,传递给陈垣的意念也更加细致,描述着气味的来源方向、大致距离以及其中是否夹杂着“活物”的气息。
就在这时,影牙再次发出了警示,但这次的意念不再是之前的紧张和威胁,而是带着一丝困惑和不确定:“声音……很远……断断续续……像……人类说话?”
陈垣的心脏猛地一跳!人类的声音?!
他立刻示意影牙停止前进,自己也熄灭了手电筒,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侧耳倾听。
通道里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的滴水声和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声。但当他将精神集中到极致,仔细分辨时,似乎真的能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仿佛隔着无数障碍传递过来的、模糊不清的……人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音调忽高忽低,完全听不清具体内容,更像是一片混乱的背景噪音。而且极其遥远,仿佛来自通道的尽头,甚至更远的地方。
是幻觉吗?是后室常见的环境欺骗?还是……真的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他不敢确定。但他知道,无论那声音是真是假,都意味着他们可能正在接近某个重要的区域。那个箭头所指向的“交易点”,或许真的就在前方不远处。
希望与危险并存。他看了一眼身边保持警戒的影牙,又低头看了看怀中因为听到异响而再次不安起来的悲鸣幼兽,深吸一口气。
前方的黑暗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是充满机遇的交易集市,还是另一个更加危险的陷阱?
他握紧了手中的工具刀,感受着冰冷的金属触感,眼神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