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歼灭强敌
荔浦县衙,刘琦伏案理牍,焚膏继晷,夙夜匪懈。
马玄拱手施礼,汇报道:“启禀公子,潭中氏的俘虏,越来越躁动。覃雷离此旬月,音信杳然。此番周旋,莫不是堕入奸计?”
刘琦抬眸,神色自若道:“处事之道,贵在沉毅。给潭中氏的俘虏,送去芋头酒犒赏,以安其心。”
黄忠蹙眉沉吟:“公子重信守诺,老夫素来钦服。然虏众稍生嚣竞,便赐酒食安抚,恐其骄纵,非驭下之道。”
刘琦神色从容,徐徐道:“诸君或以为,潭中氏俘囚不配受此厚遇。然世情多变,安知彼辈不可招为麾下劲卒?今其孤立无依,正宜布恩施惠,收效必宏。纵使他日兵戎相见造成无辜的杀戮,亦非我背约,负潭中氏者覃雷也。”
黄忠神色肃然,抱拳慨然道:“公子高见,老夫顿悟!此酒既是结恩之酿,亦作断义之鸩。潭中氏日后何去何从,还要看他们的抉择。”
马玄赶紧施行,将芋头酒分发下去。潭中氏的俘虏津津乐道,都在谈论刘琦公子的恩德。他们跟随歌圩部,兴不以之师,还能获得如此殊遇,真是太痛快了。
潭中氏俘虏争相夸耀,语带自得,激怒歌圩部囚人。有人忿然道:“同为阶下之囚,何以厚此薄彼?潭中氏既能得芋酒犒劳,我等亦当受此恩典!”喧嚷之声,沸反盈天,皆求同沐恩泽。
魏延烦不胜烦,抓了几个带头的,向刘琦汇报:“公子!囚徒愈发骄纵,竟至目无纲纪!我等赐食保命,已是再造之恩。他们还敢提要求,真是不知死活。”
刘琦脸庞冷峻,毅然道:“既不识抬举,便斩其首以儆效尤!。”
魏延铿锵抱拳:“谨遵公子命令。”
几个俘虏听懂汉话,顿时面如土色,声嘶力竭,苦苦求饶。奈何身不由己,双膝尚未着地,便被如拎小鸡般强行拖走,唯有声声哀号回荡于空。
魏延进行了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然后当众处决带头闹事的俘虏。他眼神蛮横,横扫一圈。威凌之意尽显。众俘见状,无不两股战战,噤若寒蝉,唯恐祸及自身,大气也不敢出。
最震撼的莫过于潭中氏,脸上笑意顿消,心下后怕不已。本来他们还想得寸进尺,经此一事,念头尽消。汉人的宽厚对待,差一点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是俘虏,是失败者。
黄忠面露喜色,抱拳赞道:“公子恩威并济之策,果有奇效,令人叹服!”
刘琦神态自若,举手投足间贵气尽显,悠然道:“乌浒人,是不错的兵源。稍加操训,其战力不逊于丹阳兵。”
精锐的丹阳兵,多以山越组成,在历史上威名赫赫。陶谦是丹阳人,麾下就有一支丹阳兵。他能坐稳徐州,丹阳兵功不可没。
刘琦继续等了数天,潭中氏中午有了动静。他们举族迁徙而来,准备接受安顿。
少族长覃雷趋前伏地,言辞恳切道:“家父不幸病逝,故而有所耽搁,还望公子宽宥。”
刘琦伸手搀扶起覃雷,神情诚挚,和声道:“我大汉以忠孝为尚,你为父尽孝,乃人之常情。只要潭中氏能来,不论早晚,都是我大汉的忠臣。”
覃雷感激涕零:“蒙公子体恤之恩,日后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荔浦劳动力不足,刘琦想要种地,处处掣肘。潭中氏能战能耕,非常契合刘琦的战略。汇聚人口,汇聚人望,荔浦才能进一步发展。
刘琦亲力亲为安顿潭中氏,将城外五座坞堡分予他们安身,还从旁协助,助其营建家园,使其能在此落地生根。
潭中氏见连绵成片的肥沃田野,心中激动难抑。乌浒人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居住在深山里。从战国到秦汉的几百年间,中原来的移民,渐渐占据沃野膏田,将他们赶到山里。
在一番又一番的争斗里,乌浒人渐落下风,痛失平原等广袤之地。汉人所筑城池拔地而起,其统治日臻强大。乌浒人无力抗衡,只能无奈认命。
刘琦的到来,让潭中氏看到了复兴的希望。曾经,他们受谷公的教化感召,向官府输纳赋税,努力尝试着融入,做大汉的顺民。
此后,交州数任刺史交替,对乌浒人的压迫日益加剧。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重返深山老林,在一方天地里讨生活。他们宁可与野兽周旋,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抗争,也不愿再向官府缴纳赋税,受其辖制。
潭中氏看到了高大的筒车,悠悠地转着。他们好奇地靠近,水流翻滚着,进入高高的田埂,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覃雷身为少族长,自小就体验过挑水浇地的辛苦,对农人的劳累感同身受。因为缺乏水利设施,他们想要耕种,便只能靠肩膀挑水,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潭中氏的百姓,将大量的时间,都耗费在挑水上。他们的耕种效率,自然也不怎么高。有的壮丁,宁愿一整天都去打猎,都不愿意耕种。
他们耗费着比汉人多一倍的时间,收获的粮食却只有汉人的一半,撒下十几斤种子,才换来百来斤粮食。可要是有了筒车,能好好浇灌田地,省下的力气便足可以去做些别的农活,日子或许就会大不一样了。
覃雷激动:“诸般珍奇,我们也都可以拥有吗?”
刘琦淡然一笑,回答道:“当然,不过尔等欲得此利,必有所献。荔浦民众凿渠治水,造作筒车,人力财货靡费甚巨,岂容尔等坐收其成?”
覃雷神色坚毅,朗声道:“某深知此理,岂敢妄取?吾等必出珍异之物,以行等价之易!”
刘琦凝眸覃雷,沉声道:“我需要你,抽调出两百名勇士,追随我作战。今中原板荡,烽烟四起,唯有执戈披甲,方能保护我们建造的家园。”
覃雷未作迟疑,声如金石:“吾等愿效死力,为刘琦公子尽忠!”
刘琦吩咐马玄,将农具分配下去,包括珍贵的曲辕犁。乌浒之众,半数持铁锸、耒耜及锄头垦土,深山僻壤间,犹存木石之具。众人初见曲辕犁,皆叹为神物,目眩神迷,暗忖若得此器耕作,当省却万千气力,事半功倍。
锸、耒耜、锄头诸器,皆为紧缺之物。每值农忙,潭中氏族人皆手足无措,疲于奔命。曲辕犁巧制,恰似天工所造,实乃农耕神器。
覃雷心潮翻涌,慨然叹道:“公子仁心济世,实乃诚心助我等!”
安置诸事,历数日方毕。刘琦运筹有方,诸事井井有条,潭中氏民皆深以为善。覃雷奉令募勇,族中健儿闻讯,奔走相告,争相刺破肌肤歃血请战,以从军效命为荣,士气之盛,一时无两。
魏延见有了向导,沉声道:“公子,当兵发歌圩部,让他们血债血偿。”
刘琦按剑而立,目若朗星,朗声道:“歌圩部数犯吾境,若不除此大患,雪此深仇,某誓不还师!”
魏延抚着下巴,朗声道:“末将愿率一千精锐,奇袭歌圩!”
覃雷神情坚毅,抱拳有力:“在下愿为向导,歌圩部的营寨、哨岗,我都熟!歌圩部曾抢走我的母亲,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只要能报仇,让我做什么都行!”
“善!”刘琦霍然起身,朗声道,“即刻集结一千精锐,留下两百人守城。明日,准时出发!”
次日,旭日东升,霞光漫野。汉军将士意气高昂,皆怀克敌之心。他们要是单独行动,肯定找不到乌浒人老巢。纵侥幸觅得,强攻亦非易事。乌浒人经营家园,守备森严,壁垒坚固。幸得向导相助,行军之路,顿觉畅然。
数日后,夜幕垂落,笼罩四野。覃雷行于队伍最前,压低声音,向魏延汇报道:“将军,再前行三里,便是歌圩部首道哨卡。今夜他们岗哨轮换,守备较平日松懈几分。”
魏延面露嘉许之色,重重拍了拍覃雷的肩膀,朗声道:“好样的!”
覃雷陡然驻足,低声道:“将军,前方有一小山谷,可设伏于此。某愿前去诱敌,引贼寇至此!”
“切要小心。”魏延眼神专注,紧了紧手中的环首刀,凝重道。
少顷,山谷之中,打斗之声骤起,兵器相交,声若雷霆,激荡山谷。
魏延暴喝一声:“杀!”汉军士气大振,如汹涌潮水般倾涌而出,喊杀声响彻天际。
“我等中了奸计!”歌圩部的勇士面露惊惶,大声疾呼。
魏延掣环首刀,劈斩当道藤萝,振臂大呼:“随吾破阵!”
他暴喝一声,战马踏碎腐叶,直扑歌圩部前哨。歌圩三勇士挺矛来迎,魏延侧身旋刀,寒芒掠空,须臾间血溅三尺,三敌喉断仆地。
刘琦按剑而立,身后汉军戈甲相击,声裂幽寂,俄而振臂高呼:“擂鼓突进,踏破贼寨!”
将旗展动,三百锐卒着玄甲,若黑云翻涌,又如蚁群疾行,转瞬漫过危坡。
忽闻寨中牛角骤鸣,声裂云霄。葛僚蜂拥而出,目眦尽裂,振臂狂呼:“投礌石,击汉寇!”
魏延腾身而起,丈许壕堑倏忽越过。环首刀疾若游龙,格箭矢于半空,火星迸射间,已欺身寨门。刀锋所指,守卒不及举盾,血光迸溅,尸首横陈。
葛僚拽虎皮大氅疾退,厉声嘶喊:“速截此獠!”
覃雷握短刃如猎豹突袭,自斜刺里暴起,寒芒映目,直取葛僚侧肋。
葛僚掣出铁刀,刃虽出鞘,手犹震颤,狞目斥道:“竖子叛主!你以为附逆汉贼,便能……”
覃雷目露凶光,狞笑打断:“能亲手宰了你!”
倏忽间寨垣崩塌,烟尘蔽空。黄忠银发随风怒卷,挺长刀突入敌阵。其长刀横扫,寒芒过处,三名持盾劲卒连人带盾一分为二;刀势骤转上扬,正挑中欲施暗箭的弓手,其人凌空抛飞,惨呼坠地。
“鼠辈安敢!”黄忠手中长刀舞作雪练,寒光霍霍。歌圩部勇士见刀影如电,血肉横飞,纷纷肝胆俱裂,惨叫着抱头鼠窜。
葛僚目眦尽裂,刀指覃雷嘶吼:“当初就该把你这杂种喂毒蟒!现在跪地求饶,我或许留你全尸。”
覃雷怒目圆睁,厉声吼道:“葛贼!今夜定叫你血债血偿,以慰冤魂!”言罢,短刃一扬,凶光毕露。
话声方落,左侧壮汉长矛疾刺,直逼面门。覃雷身形一闪,侧身急滚,寒光闪烁处,短刃削断矛杆。未等壮汉反应,覃雷刀光霍然下掠,一抹寒光闪过,壮汉小腿已被利刃划过,惨叫声起,温热鲜血溅于覃雷手背。
“一起上!剁了这狗东西!”葛僚暴喝一声。
霎时间,寨墙上弓箭手张弦齐发。覃雷直面漫天箭雨,毫无惧色。
千钧一发之际,破空锐响撕裂夜幕。三支雕翎箭穿透最前排的歌圩勇士,血珠飞溅在葛僚的披风上。
“尔等鼠辈,可敢与吾一决高下!”黄忠银发飞扬,身形矫健,飞跃寨墙。手中长刀如猛虎下山,力劈前方盾牌,刀光闪烁间,壮汉被刀锋斜挑,身如断鸢,飞落三丈之外。汉军“黄”字大旗猎猎舞动,威风凛凛。
葛僚瞳孔骤缩,满脸惊惶,脚步踉跄急退,口中喃喃:“可恶的汉人!”
葛僚当机立断,高声下令弃守前寨,率众人后撤,据守歌圩寨。此寨四周,悬崖峭壁矗立,高逾数十丈,山路崎岖险峻,仅容单人通过。叛众踞于高处,汉军仰攻,直如登天。
乌浒部众的头领凭借着险峻地势牢牢扼守,自高处向下投掷石块。魏延统率的军队久久无法攻克,众将士心中忧虑,一时之间竟无计可施。
覃雷趁着夜幕降临,亲自前去勘察地形,瞅准了歌圩部防守疏忽的隐蔽山路。他精心挑选出轻健敏捷、勇猛无畏的士兵,趁着夜色,众人用铁戈凿山当作阶梯,悄悄向上攀爬。上去之后,又垂下布条拉下面的士卒。士兵们一个接一个攀援而上,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与此同时,四面八方战鼓号角齐鸣,喊杀声响彻夜空,如滚滚惊雷。
葛僚骤闻鼓角齐鸣、喊杀震天,顿时惊慌失措,方寸大乱。他再也无心坚守险峻山道,急忙弃守,狼狈逃向大寨。汉军抓住时机,迅速登上山顶,朝着敌寨发起猛烈进攻,喊杀声在山谷间回荡。
刘琦神色镇定,不慌不忙,高声下令:“吹起号角,擂响战鼓,全军进击!”
汉军似猛虎恶狼般迅猛,锐不可当。黄忠舞动长刀,犹如战神下凡,所向披靡,连斩七八敌寇,刀过之处,人马皆碎,其势凌厉至极,强横无匹。
歌圩部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男女老幼惊慌失措,四处奔逃,毫无抵抗之意。此前,他们的青壮男丁在与张飞的激烈拼杀中折损惨重,士气早已低落到了极点,抵抗也只是徒劳。经过几个时辰的激烈战斗,歌圩部彻底覆灭,一切重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