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看着陈家洛夫妇那如同惊弓之鸟般、带着恐惧和不安匆匆关上的院门，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夜风吹拂着他青色的道袍，也吹动了他那平静面容下，一丝难以言喻的波澜。

　　“世人愚昧么？”

　　他轻声呢喃，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自嘲，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救了他们，斩杀了那吃人的妖人，甚至诛灭了那幕后操纵一切、伪善至极的妖僧。

　　按理说，他应是恩人，是救星。

　　可换来的，却是更深的恐惧和警惕。

　　或许，在那对淳朴夫妇眼中，无论是吃人的妖魔，还是降魔的“仙长”，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所谓的善恶，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们只知道害怕，只知道远离。

　　“呵……”

　　顾长生最终还是微微摇了摇头，将心中那点波澜彻底抚平。

　　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与这些凡尘俗世，终究只是过客。强求理解，本就是一种奢望。

　　他转身，推开自己院落的大门，身影消失在门后，再未回头。

　　回到静室，顾长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盘膝坐下，心神沉静，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修行。

　　这些日子来，他对那册巫典也彻底入门，修成了最初的血如铅汞。

　　所谓血如铅汞，即体内血脉蜕变，粘稠如同铅汞，打开人体密藏，力量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加持。

　　而且他也发现，这巫典虽然并未有境界所言，但却有状态比较。

　　除了血如铅汞，后续还有骨若白玉、筋若玄铁、肤若精金等三个境界，简单划分的话可以分别对应修士的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不过，按照顾长生推算，此事倒也不能简单对比。

　　因为理论上来说，这四种状态只是四种修行方式而已，只不过某一种状态到了某个节点才能修行后续的状态。

　　而每一个状态都是没有极限的，也就是说哪怕到了肤若精金这种状态，此前的血如铅汞依然可以修炼，而且血液还会继续发生蜕变。

　　说起来，肉身之所以能这么快突破到“血如铅汞”的层次，固然有《巫族秘典》的神妙，但更重要的，还是他炼虚合道后期的道法修为打下的坚实基础。

　　高深的道法修为反过来滋养了肉身，使得炼体的入门变得异常顺利。

　　时间在流逝，顾长生的生活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中闭关，或是修炼上清道法，稳固炼虚合道后期的境界，滋养元神剑胎；

　　或是运转《巫族秘典》，以猎杀来的妖兽精血锤炼肉身，朝着“骨若白玉”的状态努力。

　　偶尔，他也会走出院落，深入附近的山林，寻找合适的妖兽作为修炼资粮，顺便磨砺一下新生的肉身力量和剑诀。

　　只是，镇子上原本偶尔还会上门求医问药的景象，彻底消失了。

　　自从乱石坳的事情传开后，陈家镇的居民们便都知道了，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顾郎中，实则是一位拥有通天手段的神仙人物！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谁还敢轻易上门打扰？

　　就连之前最为热络的陈家洛夫妇，虽然表面上对顾长生依旧保持着尊敬，但那份发自内心的亲近和熟稔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距离感的敬畏。

　　他们会按时送来一些精心准备的食物，放在顾长生院门口便匆匆离去，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这一日，从闭关中走出！

　　他站起身，推开静室的门，来到了洒满阳光的小院之中。

　　久违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感受着空气中清新的草木气息，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

　　他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取出茶具，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泡上了一壶清茶。

　　茶香袅袅，心神通透。

　　他端起茶杯，轻轻啜饮，目光悠然地望向院墙之外的天空，感受着天地自然的韵律，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与惬意。

　　然而，这份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他品着第二杯茶，心神沉浸在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之中时——

　　“顾叔叔！顾叔叔！”

　　一阵急促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童音，再次从院门外响了起来。

　　顾长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又是小步凡？

　　他放下茶杯，起身打开院门，果然看到小家伙正站在门口，小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

　　“步凡，有事吗？”顾长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

　　“顾叔叔……”小步凡看到顾长生，似乎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我爹娘让我来谢谢您……还有……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粗布包裹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顾长生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碎银子，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家里仅剩的、稍微值钱点的小物件。

　　“这是？”顾长生疑惑地看向小步凡。

　　“娘说……这是……谢谢顾叔叔救命的……酬劳……”小步凡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觉得这些东西在一位“仙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顾长生看着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小家伙那忐忑不安的眼神，心中再次轻叹一声。

　　他没有收下，只是摸了摸小家伙的头，温声道：“步凡乖，这些东西叔叔不能要。你爹娘平安回来就好。”

　　“你快回去吧，别让你爹娘担心。”

　　小步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过顾长生递回来的布包，小声说了句“谢谢顾叔叔”，便转身跑回了隔壁院子。

　　顾长生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关上了院门。

　　顾长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自己与这小镇愈发的疏离。

　　这种疏远不是因为害怕他会伤害他们，而是源于凡人对未知力量的本能敬畏，一种天然的阶层鸿沟。

　　感受着这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顾长生不禁想起了之前在陈家镇感受到的那丝久违的归属感。

　　此刻，他坐在院中，望着天边流云，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本孤家寡人一个，浪迹于这三界六道，又何来归属之说？”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在他心境触动，对自身与这凡尘的关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仿佛斩断了最后一丝牵绊的刹那——

　　顾长生体内气机猛地一震！

　　一道圆满如一、无瑕无垢、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璀璨仙光，骤然自他丹田气海深处绽放开来，瞬间照亮了他的四肢百骸。

　　眉心祖窍中的元神剑胎更是嗡鸣共振，顾长生的修为也在这一瞬间，悄然突破了。

　　炼虚合道后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