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代，为了躲避战乱，大批上海电影公司转到港岛发展。

　　因为路线不同，分成了两派。

　　前两年，左派电影公司，凤凰、长城、新联，中原，合并成了“银都”。

　　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和《少林小子》，就是银都出品。

　　周润发和刘伟强离开后。

　　杜琪峰就和顾念聊了一些，别人不太好听的内容。

　　特别是周润发。

　　把夜宵档里玩笑话传出去，如果不是《开心鬼》票房真的够劲。

　　顾念只能拉着他，开个发布会，给高志森澄清，道歉了。

　　“年初《少林小子》和《最佳拍档3》一起上，最后拿了两千两百多万。现在还在票房排行榜，第三名挂着。”

　　林岭东比较关注的是票房，不过因为徐克的原因，没有再深入下去。

　　“内地的山水真漂亮啊。”

　　梁家辉在首都拍戏，也就爬爬长城，去煤山看看歪脖子树。

　　《少林小子》的桂林山水，哗，往脸上一拍，心里湿了一大片。

　　聊到这个，杜琪峰不说话了。

　　他那个碧水寒山，是在韶关乐昌的坪石镇拍的，金鸡岭、九泷十八滩也是美景。

　　但是和桂林一比好像差了一点点……

　　而且……

　　顾念给他扔了根烟，说：“人家全国武术冠军李连杰，剑圣于承惠，螳螂拳大师于海，大当家计春华，二当家孙建魁，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和人家比什么。”

　　这货难得的安慰人。

　　杜琪峰闷声闷气的说，“我也知道不能比，忍不住。”

　　顾念把烟给他点上，“大不了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总不能就这样闷头在TVB，再拍几年电视剧吧。”

　　杜琪峰刚想说话，收工的高志森赶了过来，于是又把嘴闭上。

　　高志森见状，也知道这几个之前聊的东西，他掺和进去不好。

　　于是探头探脑，好像刚刚看到顾念头上的包一样，“念仔啊，你不是功夫好嘛，怎么被人打成这衰样？”

　　梁家辉拿了份碗碟，笑着把刚才几人的推测和他说了说。

　　杜琪峰开玩笑道，“实在不行我让大佬B，找人把刘观伟套起来打一顿，他就说实话了。”

　　他说的是吴志雄。

　　74年，吴志雄以“江湖联络人”身份进入TVB，协助剧组处理黑帮纠纷。

　　杜琪峰这几年在TVB埋头拍电视剧，这样的人认识不少。

　　“这都猜不出来？”高志森手指敲了敲桌面，用很笃定的口气说：“芳芳姐咯。”

　　杜琪峰：“诶！”

　　林岭东：“嗯~”

　　梁家辉：“哦！”

　　顾念：“啊？”

　　前面三个是原来如此，深表认同。

　　最后这货是不知道芳芳姐是谁。

　　高志森以为他是不认可自己的答案，马上开始说推理思路：

　　“麦当雄来了，看到你们在打架，搞不定，只能打电话。”

　　“我师傅去接的你，洪金宝和林正英都有老婆，元华知道他们家里的号码。”

　　“林正英喝醉了几个人都按不住，她老婆害怕，只能找帮手，于是喊了芳芳姐。”

　　“芳芳姐过来，看你们拉拉扯扯，直接，呵哈呵！”

　　高志森比了几个武打动作。

　　杜琪峰点头，“芳芳姐六岁加入粉家班，六十年代，演了一百多部武侠片，给你和麦当雄一人来两拳，撒撒水。”

　　梁家辉说，“前两年她和吴宇森合作《八彩林亚珍》后就去了美国，今年刚回来。”

　　这俩得到答案后，开始秀认知。

　　林岭东看顾念一脸‘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的表情，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是她唱的。”

　　顾念只能对此表示惊讶，真第一次听说，但，谁啊？

　　老板见状都忍不住了，垫着勺子，跑进屋，拿出来一张《林亚珍》的海报，拍了顾念面前。

　　一副，再认不出来，就要给他头上再来一个包的气势。

　　顾念看到人长什么样子后，恍然大悟，一拍桌子，“苗翠花！”

　　《欢乐今宵》录制现场。

　　“最开始一个星期是我独立拍摄，我感觉脑子里没有这部电影，远的，推前一点，换个镜头。”

　　刘观伟说着，摄影师的本能来了，讲话的同时，还做推镜头的动作。

　　主持人何守信，把他的话筒送到刘观伟嘴边。

　　“这样又要一个，再补一条。”

　　刘观伟手伸的老高，往下俯冲，“这边另外一个角度，重新再演一遍。”

　　“扮演任老太爷的元华，差点被我累死，那个时候，没人敢接近他三米之内。”

　　刘观伟自嘲的笑，然后指着许冠英说：

　　“阿英，头上绑个红布条，手里拿两个木棍当机枪，扮兰保，还好许冠文过来把他带走，不然他要扫死我。”

　　许冠英很配合的用两根手指扫射他。

　　何守信开始把节奏往回拉，说，“我听说，电影一共拍了二十多天，和你说的不一样哦。”

　　“这就要感谢我们的策划、编剧、主演之一，顾念。”

　　刘观伟正色道：

　　“我感觉，他不仅是写了《僵尸先生》，他是把这部戏在脑子里拍过一遍了。”

　　何守信适时接话，“点讲？”

　　刘观伟看向好像在发呆的顾念，“比方说，一场戏需要30个镜头，我自己拍，可能要拍100个镜头。他让我拍，最多45个镜头搞定。”

　　顾念本来以为《僵尸先生》上映后，就和《开心鬼》一样，参加几个小宣传，然后坐等分账。

　　没想到，忙的差点嗝屁。

　　前世刘观伟拖拖拉拉，120天把预算拍到850万。

　　搞的嘉禾彻底失去信心，把《僵尸先生》直接放台弯上映。

　　那边下映一个月后，才在本埠上线。

　　现在不同。

　　刘观伟浪费一个星期时间，花掉一百多万的情况下。

　　顾念介入，自己带了一百万，二十天拍完。

　　还剩下50万做宣传，弄的港岛僵尸满街跳。

　　首日票房更是，直接碾了《上海之夜》一倍。

　　嘉禾高层信心十足，马上把《五福星》用过的电视台宣传方案，提上日程。

　　本来整套流程下来，可能要走个几天。

　　但是第二天，亚视采访施南生的新闻播出。

　　施南生在采访中宣布，《上海之夜》已经受邀去柏林电影节参展。

　　呼吁观众多给“艺术”机会，进电影院支持。

　　因为这段采访，《上海之夜》的上座率有一定程度增加。

　　邹文怀一看，敌人非但不投降，还胆敢向我还击！

　　然后《僵尸先生》剧组，把几个能宣传的电台、电视台通通跑了一遍。

　　随着节目陆续播出，万圣节临近，《僵尸先生》上映十天，票房逼近两千万。

　　现在录的是《欢乐今宵》。

　　刚才顾念骑着自行车，王小凤坐后面唱，“她的眼光~她的眼光~”

　　也不知道台本是谁写的，演播厅滑的要死，两个人差点一起扑街。

　　顾念战战兢兢骑车，好不容易一首歌结束，拐进后台。

　　王小凤还趴背上说悄悄话，“阿弟，骑的好稳，好有安全感。”

　　玛德，晚上就骑你！

　　骑成摇摇车，转圈，爸爸、爷爷乱叫！

　　这无时无刻不聊骚的娘们，给顾念气的，最后的访谈环节，脑袋一恍惚，以为进了芒果台。

　　把何守信、卢大伟、汪明荃，看成了何炅、维嘉、谢娜了。

　　罪过罪过，这个恍惚真该死，谢娜凭什么和阿姐比。

　　都怪沈殿霞去年陪郑少秋去台弯发展，不然也不会产生这种幻觉。

　　不对，《快乐大本营》最早好像是李湘，这节目不会就是偷《欢乐今宵》吧？

　　这几天综艺节目宣传下来，搞的顾念思维都集中不了。

　　人站在台上，魂好像飞到了2000年以后。

　　李赛凤站在顾念左手边，看他魂飞天外，小手伸过去试图拉他衣角。

　　顾念感觉裤子一动，回过神来，适时接话，“是我要感谢刘导，这段时间他教会了我很多。”

　　汪明荃笑着把话筒递过来，问：“教会了你什么？”

　　顾念看向刚刚拽他裤子的李赛凤，拉了下自己的衣领，说，“刘导教会了我，拉低两指。”

　　李赛凤小脸一红，伸手拍他。

　　卢大伟笑道，“多学，我哋都钟意及。”

　　刘观伟老脸一红。

　　何守信把顾念还拉着自己领口的手拿开，说，“看靓女，不是看你。”

　　汪明荃马上表现出不高兴的模样，对顾念说，“我钟意睇。”

　　现在他脑门上的包已经消了，靓仔一个。

　　顾念一听，马上作势脱衣服。

　　这货演的很逼真，林正英这个闷葫芦都忍不住上去拦。

　　何守信见状控场，加垫话给林正英，“师傅就要管徒弟，片场他都喊你英叔，是不是真啊？”

　　林正英有话直说，“我哋两个打赌，他讲，九叔这个角色拍完不红，输你几箱竹叶青。”

　　他的本音不贴脸，听起来比较柔。

　　跟顾念看的那些电影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挺不适应，剧组天天待一起，这才慢慢听习惯。

　　可能这也是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原因之一。

　　何守信笑道：“你输咗啦，今日红透半边天啊，英叔。”

　　他也调侃了一句，英叔。

　　刘观伟果断爆料，伸手在眉毛中间画，说，“来录节目前，就有人报价贴一条眉毛出演道长，八十五万。”

　　又说，“片场阿念一直说，这部戏是捧他，但是我们都感觉主角是秋生、文才，现在才知道，他没有骗人。”

　　许冠英也笑道，“我以为，我是主角来的嘛，没想到风头被师傅抢完了。”

　　顾念觉得，许冠英拒绝领取金像奖最佳男配挺可惜。

　　于是拍摄的时候一直“吹风”，加上他演的秋生，戏份不比许冠英少。

　　半个多月下来，加上现在观众的反响。

　　许冠英慢慢也接受了配角定位。

　　林正英没有否认有人给这些片酬请他，只是说：“粗制滥造，跟风，给几多钱，我都不会拍。”

　　说完看向顾念。

　　试图从他那里看到、听到，再合作的讯息。

　　顾念看他，抿了一下嘴，移开了视线。

　　汪明荃询问王小凤，“我前日到影院，有一段，他把你从后座踢下去，戏院全部人都在笑。”

　　王小凤按照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讲，“剧本里写，上香，继续往前，我撞到树掉下来，完全没有想到是现在这样子。”

　　刘观伟站出来说，“这一幕是意外，看到很有效果就保留了下来。”

　　几个主持人，纷纷夸张表示，即兴的效果好好。

　　其实纯扯淡，都是顾念提前设计好的。

　　真一脚闷过去，那不成李连杰肘击李嘉欣了嘛。

　　泰迪罗宾有两个弟弟。

　　关维麟是宝丽金唱片制作总监，关伟是亚洲电视台的副总裁。

　　所以，新艺城和宝丽金、亚视，关系亲近。

　　不过，施南生和亚视的关系，比这个有渊源。

　　加上现在她把《上海之夜》，送到柏林电影节。

　　把和《僵尸先生》之间的票房之战，上升到“艺术”和“商业”之争。

　　于是亚视专门从无线找来，刚刚主持完商业类访谈节目《成功之道》的黄霑，给她在黄金时间做专访。

　　“我是78到81年在‘丽的’，那个时候正是新浪潮。”

　　“很多人都是这几年拍他们的第一部、第二部电影。”

　　“很多天之骄子都在‘无线’菲林组，‘丽的’做得很成功，第一次收视把TVB打下来了。”

　　“可惜后来股份卖了，大家也就散了。”

　　施南生精明干练，将话平平整整贴到黄霑面前。

　　黄霑笑道，“施小姐从丽的出去很成功，今日到亚视，出去后更成功，来，饮一杯。”

　　“丽的”就是“亚视”的前身。

　　施南生好酒，酒风浩荡，黄霑也爱饮，上台之前两人就喝开了。

　　现在舞台上，两个沙发之间，还摆着白兰地。

　　施南生拿起酒杯，说：

　　“麦当雄出去做电影公司，叫我去参加。

　　许鞍华和陈韵文拍《撞到正》也找我，叫我做制片。

　　TVB要开一个早上的节目，也请我去出镜。

　　那几年电视台干得很辛苦，我说要好好休息，所以跟徐克去了美国，回来就说我们结了婚。”

　　黄霑有些惊讶，问，“你和徐克结婚了？”

　　施南生笑道，“没有，只是这么说。”

　　这个访谈，两人在底下对过。

　　黄霑知道施南生想要聊什么，于是问，“现在，我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施南生说：

　　“我最早知道他，是在张培薇的信里。

　　当时，我们一个在英国，一个在美国，互相通信。

　　她，张培薇，经常提起一起玩话剧搞活动的徐克，大赞他多才多艺。

　　说来凑巧，78年，我和张培薇在尖沙咀的日本料理餐厅吃饭。

　　她刚说早知叫徐克一起来。

　　话音刚落，徐克竟然走过。

　　那是我们首次见面，旁人说是一见钟情。

　　一些影评家，观众，批评《上海之夜》有太多的巧合……”

　　黄百鸣、石天一起聚在麦嘉客厅。

　　三个人看着电视里，端着酒杯，侃侃而谈，奋力拽住每一根可以抓住的细绳，不让《上海之夜》快速沉没的施南生。

　　都想说一句“垂死挣扎”，却又默默化成一声叹息。

　　《僵尸先生》……

　　或者说……

　　顾念……

　　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