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尧！”

　　陆尧从陆纪明家出来，路过祠堂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随即，一个跟陆尧年龄相仿的青年从祠堂右边的第一条巷子走出来，手上抱着一个两岁的男童，另一只牵着一个三岁的女童。

　　“老尧也是你叫的。”

　　“一，我不老。”

　　“二，我辈份比你高，你应该叫我尧叔。”

　　“小——妹——仔！”

　　陆尧熄了火，下车向青年走去。

　　青年叫陆常平，虽跟陆尧同龄，却比陆尧小一辈。

　　陆常平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五年级才转学回来，跟陆尧和陆冲他们一个班。

　　他上面有三个哥哥，父母做梦都想要生一个女儿，他小时也的确长得像个女孩，所以大家都喊他“小妹仔。”

　　他刚回家上学时，跟村里的同龄人不熟，性格又有些内向，再加上他爷爷喜欢占便宜，跟村里人的关系都不好，同龄人也不喜欢跟他玩。

　　他父母也是死脑筋，不让他跟同龄人玩，他每天都是独来独往。

　　陆尧刚开始也不跟他玩，因为他父母实在太凶，跟他玩会被他父母骂得狗血淋头，不过碰到还是会跟他打招呼，在学校也不让同学欺负他。

　　毕竟是堂亲，自己可以欺负，别人欺负他就是不给他陆尧面子。

　　村后有一棵两百多年的老杨桃树，是大房的祖先种的，属于大房的共同财产。

　　有一次，陆冲摘杨桃从树上掉下来，他也去摘杨桃正好看到，赶紧跑回村去叫陆尧。

　　他之所以去叫陆尧，是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只有陆尧会相信他。

　　陆尧听了，喊来爷爷，然后跟陆常平跑去看陆冲。

　　陆冲也是命大，跟随着断枝一起掉下来，御掉了不少力，只是摔断了手腕骨头。

　　事后，陆冲还是怕他父母，不敢跟他玩。

　　陆尧天不怕地不怕，天天喊他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摸鱼，一起游泳，打架就让他拿书包衣服在一旁望风。

　　至于他父母的咒骂全当耳边风，见到他们还叔婶喊个不停，死皮赖脸的在他们家蹭吃蹭喝。

　　刚开始他们还沉着脸不吭声，次数多了可能觉得对一个孩子这样太不近人情就“嗯”一声，时间久了回应的越来越顺口，一天听不到还不习惯呢。

　　两家父母本来也没怎么来往，随着两个孩子互相窜门越来越频繁，两家父母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陆尧是孩子王，村里的小屁孩唯他马首是瞻。

　　他跟陆常平玩，其他小屁孩自然也跟陆常平玩。

　　父母也不敢让自家的孩子不跟陆常平玩。

　　陆尧的“统治力”太恐怖了。

　　只要他开口，其他孩子就会孤立你家的孩子，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最残忍的惩罚。

　　也有父母不信邪的，最后还不是买了零食带着孩子去求陆尧，让他跟自家孩子一起玩。

　　如今，陆常平家跟村里人的关系也算融洽，哪怕还有几家跟他家不怎么来往，起码心中的垒块消除，见面不再像仇人。

　　“你这家伙越来越帅。”

　　陆常平早已习惯大家喊他小妹仔，一点也不生气，让两个孩子喊陆尧叔叔。

　　现在的人越来越不讲究辈份，这从给孩子取名字就能看出来，也只有思想比较传统的还会按辈份给孩子取名。

　　“帅有什么用，你才厉害，一年一个。”

　　陆尧抱起陆常平的女儿，边逗她边道。

　　“唉，若是有得选择，我就不结婚。”

　　陆常平苦笑道。

　　“那句话怎么说着来，围墙里的人想出去，围墙外的人想进来。”

　　“你们这些结婚的羡慕我们这些单身狗的自由，却不知多少单身狗羡慕你们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陆尧理解陆常平的苦恼。

　　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千古难题。

　　陆常平的母亲和他老婆相处不下，见面就吵，他夹在中间是最难受的。

　　没办法，他老婆就在娘家住，边带孩子边做手工，而他在临市帮亲戚开挖掘机。

　　小舅子还没结婚，暂时还没矛盾，等小舅子结婚有了孩子，岳父母和小舅子的态度可能就完全不同，到时候两边都难做人。

　　“我听说你打算不跟亲戚干，想自己单干。”

　　陆尧又问他。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想再跟老婆孩子长久分离，不然孩子都不认识我这个爸爸。”

　　“这两年存了些钱，再跟银行借款，买了台二手挖掘机，打算在县城找活干。”

　　“等借款还清就在县城租房子住，再慢慢存钱买房。”

　　陆常平道。

　　“县城的小产权还不错，房子不算老，交通又方便。”

　　陆尧道。

　　“我也有这个打算，像我这样的穷人，买小产权比商品房划算。”

　　陆常平道。

　　“有钱买房还穷人，那像我这样的算什么人。”

　　陆尧戏谑道。

　　“你没看网上说的，一千元至五千元存款贫困户，五千元至十万元存款困难户，十万至八十万存款温饱，八十万至二百万存款才算小康，不是穷人是什么。”

　　陆常平也戏谑道。

　　“爸爸，我饿了。”

　　陆常平的女儿突然喊饿。

　　“我姐和姐夫他们来了，去五亩塘吃窑鸡。”

　　陆尧邀请道。

　　“不了，我吃饭后就要跟老婆孩子去岳母家。”

　　陆常平道。

　　“在家过年吗？”

　　“在吧。”

　　“到时候我约老冲他们出来一起喝几杯。”

　　“可能要很晚。”

　　“你能出来，再晚都没问题。”

　　两人分别后，一个回家，一个去五亩塘。

　　陆尧回到五亩塘，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

　　他对窑鸡这些吃多了，吃不吃都无所谓，享受的是带给大家快乐的这个过程。

　　“吃这些有些腻，我去煮塘鲺粥吃。”

　　陆尧说着就一个人回厨房去忙碌。

　　材料都是现成的，只要杀塘鲺就可以，也就不用其他人帮忙。

　　陆尧把放在池塘清养三天的几条塘鲺拿上来宰杀。

　　宰杀塘鲺要小心不要被它两旁的硬刺扎伤。

　　塘鲺的身子很滑，非常难捉，不会捉的用毛巾或戴手套再捉。

　　一手抓紧，把肚皮面向自己，另一只手用力向后将塘鲺的后颈筋扳断，一定要把颈筋扳断，不然没死透挣扎间硬刺会扎到手。

　　再加下巴往下扯开，清理掉鱼鳃和肠子。

　　没力气的用剪刀。

　　煮各种粥的配料都大同小异，南粤人有两种一般都会放的，冬菜和菜脯。

　　大家已经吃得六七分饱，陆尧放少些米，多加些水，喝粥汤解渴又解腻。

　　陆立德和王秀容夫妇喜欢吃芋头，陆尧就切了一个芋头放下去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