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班超之志
早膳过后,一行人跟随陈德前往贰师泉。
泉水位于驿站后方约半里处的山脚下,四周用石块砌成圆形水池,清澈见底的泉水不断从池底涌出,溢出池沿后形成一条小溪,流向远处的农田。
“这泉水四季不涸,冬暖夏凉。”陈德指着水池介绍道,“不仅是驿站的水源,也滋养了方圆数十里的屯田。”
班超蹲下身,用手捧起一汪泉水饮下。水质清冽甘甜,带着一丝矿物气息,比他想象中要凉爽许多。
“好水!“班超赞叹道,“在这干旱之地,有此甘泉实乃天佑。”
耿恭也尝了尝,点头称是:“难怪当年能救贰师将军全军性命。此水不仅解渴,更能提振精神。”
赵冲和刘欢等人也纷纷取水品尝,无不称奇。
班超注意到水池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贰师泉“三个大字,笔力雄浑,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这碑还是孝武皇帝时候所立。”陈德顺着班超的目光解释道。
班超轻抚石碑,心中感慨万千。这眼泉水不仅见证了汉军西征的壮举,更象征着中原王朝对西域的经略决心。他此次出使,正是延续这一伟大事业。
离开贰师泉,陈德又带众人参观了附近的屯垦区。
沿着泉水形成的小溪,开垦出了数万亩良田。时值初夏,田中的小麦已经抽穗,在微风中泛起层层绿浪。
“这些屯田由驿站和附近戍卒共同耕种。”
陈德边走边介绍,“收成除了自给,余粮会运往敦煌补充军需。”
班超注意到田边建有完善的沟渠系统,将泉水引向每一块田地。田埂上还种着一排排桑树,既防风固沙,又能养蚕取丝。
“这灌溉系统设计得相当精巧。”耿恭仔细观察后评价道,“能将有限的水源最大化利用。”
陈德脸上露出自豪之色:“这还是当初贰师将军屯驻于敦煌之时,从大司农请来的水利专家设计的,听说不止是咱们这里,西域的轮台、尉犁都有这样的设施,可惜如今的西域又为匈奴……”
说到后面陈德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班超看向陈德,环顾四周后却是紧了紧拳头,心中暗下决心,“定要重新恢复西域!”
一行人继续往前,不久来到一处较大的农舍前,几名农人正在院中打麦。见到驿丞带人前来,连忙放下活计行礼。
“老李,这是朝廷派往西域的班司马。”陈德介绍道,“班司马想了解屯田情况,你给说说。”
那名叫老李的农人约五十岁年纪,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他有些拘谨地搓着手:“司马想知道些什么?小老儿知道的定当如实禀报。”
班超温和地问道:“老丈在此耕种多久了?收成如何?生活可还过得去?”
老李见班超态度亲切,渐渐放松下来:“回司马,小老儿是武威人,十年前随军来此戍边,后来娶了本地女子,便落户下来。托朝廷的福,这泉水地肥,一亩地能收两石麦子,比老家不差。就是...…”
“就是什么?”班超敏锐地注意到老李的犹豫。
老李看了看陈德,得到默许后才低声道:“就是近来西域不太平,匈奴人时常骚扰,商路不畅……”
这时一旁的陈德解释道:“敦煌百姓生活艰苦,需要仰仗与西域的贸易……”
班超点了点头,眉头微皱,这正是他此行的使命所在——重开丝路,震慑匈奴势力。他安慰道:“老丈放心,朝廷已注意到西域情况,我等此去正是为解决此事。”
离开屯田区时已近正午,烈日当空,戈壁上升腾着滚滚热浪。
班超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但他浑然不觉,脑海中仍在思考着上午所见所闻。
“仲升兄,想什么呢?如此入神。”耿恭递过一个水囊问道。
班超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我在想,这悬泉置虽小,却是我大汉经营西域的缩影。一眼泉水,几亩良田,背后是多少将士和百姓的心血。”
耿恭点头:“正是。西域看似荒芜,实则处处生机。关键在于如何善用这有限资源。”
回到驿站,陈德已命人准备了丰盛的午餐——烤全羊、馕饼、葡萄干和新鲜的瓜果。众人围坐在地毯上,大快朵颐。
“陈驿丞,这羊肉味道鲜美,与关中大不相同。”班超赞道。
陈德笑道:“这是本地特有的盐碱地羊,吃的是戈壁上的咸草,肉质自然不同。配上我们自酿的葡萄酒,风味更佳。”
饭后,班超召集主要随从在院中胡杨树下议事。
“诸位,今日参观有何感想?”班超环视众人问道。
“这小小的悬泉置都可以开垦数万亩良田,那西域之大不下于整个山东之地,又该有多少良田啊,难怪昔日孝武皇帝会称西域为匈奴右臂……”
平日里并不太爱说话的耿恭却是侃侃而谈。
“伯宗兄看来是有所打算了?”班超笑着问道。
耿恭道:“不错,某以为我大汉要重新掌握大汉,还是应该效仿孝武、孝宣皇帝再次在西域屯垦!”
班超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某的看法与君一样!”
耿恭道:“若是陛下命仲升经营西域,仲升当如何?”
班超毫不犹豫的道:“收拢西域汉人,重建轮台。恢复尉犁、楼兰的屯垦!”
“善!”
傍晚时分,班超独自登上驿站旁的沙丘,远眺西方。
落日余晖将整个戈壁染成金色,远处的天山山脉隐约可见,峰顶积雪在夕阳下闪耀着粉红色的光芒。
这壮丽的景象让班超心潮澎湃。他突然想起了李白之诗并随口吟诵了出来。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看来仲升兄已经有了决断了!”
这时一旁的耿恭却是露出了笑容。
班超闻言一愣,不过却并没有反驳。
离开悬泉置,只用了两天时间队伍就抵达了大名鼎鼎的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