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发冷。

　　“你跟鳞王……有关？”

　　“我是他未成形的‘壳’。”她眼神空空，“却因那场封渊……活成了‘人’。”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牧瑶。

　　“而你，是那块‘替我承印’的鳞。”

　　“你不该来这。”

　　“你来，是为了完成她的誓言。”

　　“可你忘了，她的誓言，不止一条。”

　　骨林里，风没吹，水没动。

　　可我知道，有什么正在“剥离”。

　　不是那女人的魂。

　　是她整个人——就像是一段早该散去的残梦，被强行凝成了一个活人模样，如今那层皮快扯不住了。

　　鱼澜的脸在晃。

　　不是动，而是水纹一样，一点点泛起皱折，像魂火燃尽之前的颤抖。

　　她没有看我们，只是盯着牧瑶。

　　“你知道你是谁吗？”她声音极轻，像在回忆什么古老的词句。

　　“你是她留下来的‘失潮之子’。”

　　我们都没听懂这称呼。

　　可“失潮”两个字一出口，我就觉得后背一凉。

　　“什么叫失潮？”赵磊皱眉。

　　“是‘未完成的浪’。”九九忽然开口，面色凝重，“旧渊之书有记载——失潮，是潮印残裂未补之时，生出的反印者。”

　　“他们生而缺一环，但却能引整个潮系回涌。”

　　“也就是……牺牲者。”

　　我转头看牧瑶。

　　她站在那儿没动，像是被某种声音牵住了魂。

　　鱼澜继续说下去。

　　“澜音本不愿你生。”

　　“可她最后还是留下你。”

　　“你不是她的延续，是她‘错过’的那半身，是她封夜时丢掉的‘命债’。”

　　“你来，不是为了继位。”

　　“是为了……还命。”

　　话说到这里，她脸上的“肉”忽然一阵抽搐。

　　那副面孔像是再也压不住什么了，骨纹从颊边浮出，眼角裂开，露出里头一层泛黑的鳞甲。

　　“她该死在那一潮。”

　　“却让你来替她做完最后一印。”

　　“可你知不知道——若这印真的补上，鳞王灭了，镜海会塌！”

　　“南海会沉！”

　　“整个渊域——都会化作‘永夜’！”

　　这一句话，如同冰铁。

　　我们五人一齐震住。

　　我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吓我们，可她说完那句后，身体就开始碎。

　　不是炸，也不是散。

　　是像一块结冰太久的血，终于在潮息中融开。

　　“她……不够狠。”

　　“她舍不得你死。”

　　“可我不是她。”

　　“我现在……可以帮你死一回。”

　　她伸出手。

　　指尖轻轻一弹。

　　一道蓝光如针，直刺牧瑶眉心！

　　“瑶——退！”我吼出声。

　　可为时已晚。

　　那蓝光太快，像是早已等着这一刻。

　　光没入的一瞬，牧瑶全身猛地一震！

　　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无形巨手捞出水面，头发飞扬，魂体脱离三寸！

　　她没有叫，也没有动。

　　只是眼睛——忽然流出血泪。

　　“她不是杀她。”苏雁冷冷说。

　　“她是在还魂。”

　　我们所有人都看清了。

　　那女人此刻身上已经不剩一丝血气。

　　只剩一道仿若潮水轮回的残光。

　　她走到牧瑶面前，伸手，指尖落在水皇玉上，轻轻一敲。

　　“她的梦……还没醒完。”

　　“你替她醒。”

　　“我……替她死。”

　　下一秒。

　　那道残光猛地炸开！

　　不是灵爆，是“魂崩”。

　　鱼澜的身体，在蓝光中彻底化散，骨鲸发出一声极长的哀鸣，像是送别它最后的主魂。

　　而牧瑶，也终于闭上了眼。

　　那一瞬，她周身浮现出一道极复杂的“血纹”。

　　不是之前的渊花。

　　而是一道完全不同的纹路。

　　那一瞬，骨林无声。

　　可那无声，却比万鬼齐啸还恐怖。

　　骨鲸已静，鱼澜已散，蓝光消退后，牧瑶的魂影仍然悬浮于空，双目紧闭，面无表情。

　　她像是被某种古老的规则“召回”，却没被放回原位。

　　四周的水压忽然开始聚拢。

　　不是外泄，而是“向她靠拢”。

　　就像海域的所有水灵、潮息、甚至那些沉在骨中的诡影，全都认出了她。

　　“她魂火在升。”九九低声道。

　　“不是觉醒。”墨姬的嗓音像被生生压低，“是……改位。”

　　“她不是继承血脉。”我盯着她周身那些逐渐浮现的光纹，喉头发紧，“她是在成为一个‘新印’。”

　　“她取代了‘澜音’。”

　　——不，是澜音，终于完整地变成了她。

　　……

　　牧瑶的双眼猛然睁开！

　　眼中再无黑白瞳孔之分，唯有一圈缓缓旋动的潮纹。

　　像极了我们当初在潮印录第一页看到的“渊印之眼”。

　　魂息沸腾，骨林随之一震！

　　那些千年未动的海兽遗骸，在这一刻，竟发出沉重的骨鸣！

　　咚——！

　　不是一具，是整片！

　　就仿佛整座“海骨林”，都在对她低头。

　　我呆呆地望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已经不是“觉醒”能形容的了。

　　她——彻底成了“主印”。

　　“她背后那个印……动了！”赵磊忽然惊叫。

　　我抬眼，果然——她背上浮现的“潮锁·四象环”此刻竟然正在旋转！

　　不是光影动，是印本身在“活化”。

　　那东西不像烙痕，更像一口井。

　　一口被“澜音遗念”封了整整一纪元的水渊之井，如今，终于又开了眼！

　　而井口正是她的“魂背”。

　　“海……海水在听她的命令。”苏雁惊异地低语。

　　我循着她视线看去，四周海水已不再流动。

　　而是——围着她“旋”。

　　我们站在原地，像是一群还在呼吸的人，被推上了神台之下。

　　而她，就立在魂海最中心。

　　我张口想唤她，却说不出话来。

　　不是不敢，是说不出。

　　我有种直觉：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牧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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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缓缓落地。

　　没有一滴水花溅起。

　　骨林内那些原本死透的魂骨，在她落足之地，齐齐“轻震”。

　　一根海兽之骨，甚至直接裂成两段。

　　她睁开眼，看向我们。

　　那眼神，安静得让人发毛。

　　不再是惊惧，不再是迷茫。

　　是决断。

　　她开口了。

　　声音轻，却不容反驳。

　　“我记起来了。”

　　“我不是来跟着你们找印的。”

　　她看向九九，语气冷静得像一柄封了魂的刀。

　　“我不是来辅助你的。”

　　“我是来——结束这场祭祀的。”

　　九九的瞳孔猛然一缩，刚想张嘴，手指却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一种直觉性的——臣服。

　　“我是来——结束这场祭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