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人眼。

　　死死盯着人，纹路中隐隐有血丝浮动，令人头皮发紧。

　　“此物名为玄镜。”

　　“专照虚妄，破除伪形。”

　　“能映出暗夜族的本体形态，即使对方以邪术幻形，也逃不过此镜。”

　　他走过来，将玄镜递给我。

　　“你心性尚稳，不易被侵扰，可掌此镜。”

　　我接过的瞬间，那只“眼睛”突然一动，似有一滴血从中划过！

　　手指一凉，仿佛被刀锋划过。

　　“它活的？”我低呼。

　　“不是活，是怨。”

　　玄一子淡淡道：“玄镜曾照过百族之亡魂，多少恶灵执念，终归镜中。”

　　“你若胆怯，便不该执之。”

　　我深吸口气，握紧手中玄镜。

　　镜面上，那只血眼渐渐安静下来，仿佛认主。

　　紧接着，玄一子走向第三台。

　　那里，摆着一个细长玉瓶。

　　通体如白瓷，瓶身篆刻着“静寂”二字。

　　“这是玄液。”

　　“六玄秘方，炼制于断魂泉中，能镇压暗夜之毒。”

　　“可压制李长青体内的暗血之力。”

　　“或许……能将他与蛇人王残魂分离。”

　　赵磊咽了口唾沫：“你确定这玩意不会喝死人？”

　　“只压，不斩。”玄一子平静道，“能不能保住他，取决于他自己的意志。”

　　赵磊沉默几息，最终还是一把夺过玄液。

　　“管他死不死，反正我得救回来！”

　　最后，他转向最远的两个玉台。

　　玄符。

　　左边的是赤金玄符，符文如烈焰狂涌；右边是紫光玄符，形状似蝶，闪着冷芒。

　　“这两符，为六玄族炼制的血脉之符。”

　　“可短时间内激发体内潜力。”

　　“但有后遗症。”

　　“激符者，若本身根基不稳，极易反噬。”

　　九九和墨姬上前，一左一右接过玄符。

　　九九握着赤金玄符，眼底火光翻涌，像是点燃了沉寂许久的怒焰。

　　墨姬则神色复杂，手指轻抚玄符，像是在和某种命运对话。

　　玄一子看着我们，声音冷峻：

　　“玄器既出，血战将至。”

　　“你们可有悔意？”

　　“没有。”我率先开口，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从骨头里挤出来的决绝。

　　“哪怕下一步是死，也得拉一个走。”

　　“不错。”陆玉清拔出玄光剑，寒芒跃起，照得她一张脸像刀刻出来的，“一剑在手，宁负天道不负兄弟。”

　　赵磊咧嘴：“老子能爬回来一趟，就没打算等死。”

　　九九则只说了一句：“这仗，我等了很久。”

　　墨姬轻笑：“要么为人死，要么为血脉活。”

　　“我选后者。”

　　玄一子听完，只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放下了心头的某个重担。

　　“好。”

　　“你们记住——”

　　“玄器可助一战，但也会引来敌意。”

　　“他们……也能感知到这些东西的复苏。”

　　话音落下，屋内气氛凝重如死。

　　玄器出世，屋内的空气沉重到极致。

　　每个人手里的玄器，都像有生命，静静蛰伏，却又隐隐躁动。

　　我们都知道，这不是荣耀——而是征兆。

　　玄器苏醒，预示着真正的血战，已经无法避免。

　　而玄一子那双枯瘦的手，依旧背负身后，目光阴沉，仿佛透过虚空，看见了更远处的风暴。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得像夜枭的呢喃。

　　“蛇人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次失利，他必然会转向更关键的目标。”

　　我心里一沉，低声问：“他会去哪？”

　　玄一子抬头，缓缓抬指，指向那面巨大的暗夜星图。

　　指尖，稳稳停在了星图的——西南角。

　　“暗月窟。”

　　三个字，仿佛从古棺中渗出的冰冷腐气，瞬间让屋里温度低了几分。

　　九九皱眉：“暗月窟？”

　　赵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嘀咕：“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玄一子转头，目光缓缓扫过我们。

　　“暗月窟，乃是六玄族早年封印暗夜族残器之地。”

　　“那里，镇着一物——”

　　“暗月镜。”

　　我心脏一跳。

　　陆玉清握剑的手指，顿时收紧：“又是个能掀翻天下的玩意儿？”

　　“比暗晶石更难缠。”

　　玄一子没有笑，甚至没有半分玩笑意味。

　　“暗月镜，能照映暗夜族的主界影像。”

　　“传闻中，更能短暂打通次元之门。”

　　“若是落入蛇人王手中……”

　　他没有说完。

　　但我们所有人都明白了。

　　若真如此，蛇人王就不需要等到主界之眼彻底开启。

　　他能直接通过暗月镜，召来更多暗夜族的邪祟！

　　九九低声开口：“暗月窟……在哪里？”

　　玄一子指了指星图。

　　“西南边陲，落魂岭之下。”

　　“一个被诅咒了上千年的死地。”

　　“凡人勿近，修者退避。”

　　“连六玄族当年，都险些折损大半，才将那东西封住。”

　　赵磊干笑了一声：“这地方……还真是越来越操蛋了。”

　　“不是崩山裂地，就是通冥接鬼。”

　　陆玉清反手拔剑，幽光一闪：“废话少说，他要去，我们就得去拦。”

　　我点了点头。

　　我们这伙人，命都是捡来的。

　　这时候，反倒没有什么多余的顾虑。

　　反正死多一回，也不亏。

　　……

　　玄一子见我们神色坚定，目光微微柔和了一丝。

　　但他缓缓转身，从怀里，竟取出一个锦囊。

　　古旧的锦囊，用的是灵丝缠绕，纹路极其繁复，中央一个“锁”字，冷冷泛着幽光。

　　“九九。”

　　他缓缓将锦囊递过去。

　　“这是六玄族最后的留手。”

　　“你身负凤凰真血，天生与之有缘。”

　　“但——”

　　他语气一顿，目光深沉。

　　“不可轻启。”

　　“除非——”

　　“除非你们到了绝路。”

　　九九接过锦囊，指尖都微微有些发冷。

　　她没有问锦囊里是什么。

　　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陆玉清看了我一眼，嘴角冷笑：“怎么感觉……我们这是上路领了遗书。”

　　赵磊耸耸肩：“这年头，带遗书上路，挺有安全感的。”

　　我却没笑。

　　我的视线，落在了星图西南角——那一抹幽黑的暗月窟坐标。

　　那是一处，连星图的光芒都照不亮的黑暗。

　　像是吞噬一切的深渊。

　　像是无论多少人前赴后继，都填不满的古坑。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低声问。

　　玄一子淡淡道：“即刻。”

　　“暗夜族的速度……快过你们想象。”

　　“若你们再慢一步，暗月镜，便非人界可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