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苏雁的影子
一座门中门,三重巨门嵌套彼此,像枯骨交缠、蛇骨缠绕,仿佛有人用九族之骨铸成此物。
每一层门都高不可测,门骨之上密布古文、铭咒与咬痕,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门内试图反咬穿,却又未能彻底脱逃。
“那是……归寂之门?”我喃喃。
但没人回答我。连泠渊都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
“不,那不是归寂之‘门’。那是归寂之‘锁’。真正的门……在它后面。”
我呼吸一紧。岚夙走上前一步,眯着眼望着那片无光之地,她眉宇罕见浮现出一丝不安。
“它出现了……比我预想得早。”她声音压得极低。
我转头盯着她,第一次听出她语气中的“迟疑”。
“你见过它?”我问。
她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道:“我出生之时,它就在族谱之外的‘祸图’上被标记。我们被告知,它是归印之下不能提的‘封骨界’。”
“不是祭坛,不是圣地。而是……天外留下的残骸。”
她抬手,指向那三重骨门中央最内的一环。
那一环门上没有咒,没有字,只有一道黑痕,像是千年前有人用整个界魂刻下的一刀,尚未合拢。
泠渊忽然开口,语气冷硬得像魂印铁锤。“你们都错了。归寂,不只是暗夜族的旧土。”
“也不只是封印第十印的魂牢。它——是连接‘天外本体’的真正界门。那三重骨门,叫‘幽引三锁’。”
“它们不是为了阻止我们出去。是为了——不让它出来。”
风,骤然停了。不是我们耳中没了风声,而是那风——不敢再动。
星壳开始崩裂,像是整个归寂界正在为这场“开启”做最后一次脱皮。
“幽引三锁?”赵磊皱眉,“是暗夜族造的?”
“不是。”泠渊看了他一眼,“是归印计划……失败后的产物。那一战,曾试图以九印强行‘接通’天外。”
“结果,第十印意志反噬,催动归寂诞生了这座门。也就是说,这不是‘通道’。是它自身的一块剥离。归寂,是它失控意识的——脱壳。”
我的背脊冷得像被魂刀划了一道口子。“那它……还能回来?”我低声问。
“它从未走。”泠渊盯着那座门,“它就在那后面。现在,只是……醒了。”
我们站在原地,谁也不敢贸然踏前。门上的咒纹忽然开始缓缓发光,极淡的白火自其缝隙中渗出。
“这是……魂启?”岚夙眉头一跳。
“不。”泠渊摇头,“是心核启动后,它感应到了‘完整魂印’。”
“它在……‘辨主’。”
这句话像一盆寒水从头浇到脚底。
我忽然明白,那一刻按下心核的,不是我主动,是它“允许”我拿起。
而现在,它在“等我过去”。它在呼唤。我体内的灵珠已开始自转,镜月印发出若有若无的脉冲。
赵磊冷笑:“那你还打算进?”
我沉默片刻,缓缓抬头。“我们早就在里面了。你没发现吗?归寂不是终点。”
“我们,是从它‘梦中’醒来。”
这话一落,岚夙竟罕见地转过头来望着我,眼中浮现一抹看不透的神色。
“你终于想通了。”她道。
“那下一步,就该你决定——你要不要,‘开门’。”
我望着那座骨门,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开。但我知道——我必须敲。”
那三重骨门就那样立在前方,沉如梦魇,冷得仿佛能从魂底冻出一道裂隙。
远看它像死物,可越近,越觉得它在“呼吸”。不是空气的波动。
而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的魂意,在门后徘徊,像一群不愿离开的旧神,正用指甲抓着门缝,等着你自己走近。
泠渊率先一步踏上骨台,手指轻点门前祭刻之台。片刻后,门上浮现三行古文。她念出声:“此为归寂三锁。”
“魂门——试心魂断绝,藏万族残痕。”
“印门——问因果不明,破九环死印。”
“源门——踏归源之躯,对镜自残。”
三句落下,门身震荡。
三重骨门缓缓分离,左中右,各自吐出一道黯淡长阶。每一道阶梯前,都浮现出一块“魂牌”,上刻一个字。
【魂】【印】【源】
泠渊面色凝重:“此门非一人可破。必须分开。每门一道魂试,失败者,永无回归。”
“选得其门,便是投名状。愿不愿走,由你们自己定。”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却下意识抚了抚掌心。
她……怕了。我不是第一次见她露出怯意。
可这次,她怕的不是“死”。而是“留下来”。我扫了一眼众人。
赵磊的魂盾上依旧有裂纹,牧瑶的魂脉恢复一半,瑶音面色冷淡,却气息凝实。
岚夙站在最左边,眼睛盯着最边那一道【魂门】,目光冷如月刃。
她忽然开口:“我走魂门。”
“这门后藏着的,是我那一脉被抹除的‘魂录’。我要进去看看,我到底是被谁写成了‘异种’。”
我没有说话,只默默点头。赵磊一拂魂袖:“我跟你走源门。”
我一怔:“你确定?你看着像‘理智’,其实你才是那个最容易走火的。”
他冷笑:“你不敢去?”
我挑眉:“我若不去,谁替你断尾?”
他不再吭声。牧瑶与瑶音互视一眼。前者语气低沉:“我们俩,走印门。”
“她是骨印,我是潮源。印门讲的是因果,我们两个背的东西,够重。”
我望向泠渊。
她站在高处,冷冷开口:“我不进。”
“我只看。”
“这三门之外,必有第四意。若你们有人能活着回来,我会告诉你们那‘第四门’,在哪里。”
我点头:“行。我们去。”
三门之前,魂牌缓缓发光。当每人魂频与所选之门“对纹”完成后,门前浮现一道倒挂的魂咒。
像是咒诅。又像——契约。
我看了一眼赵磊。他盯着前方,冷得像刀。
“准备好?”我问。
“你不是怕的那个。”他说,“我是。”
然后,他迈步先行,踏上“源门”之阶。
我紧随其后。
阶梯之上,每一步都像踩进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里。我甚至在第三级台阶,看到了“苏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