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陶醉的说：“永远都看不够。每一盏亮起灯都代表着一段故事，大叔，你听过那句话吗？当你看懂了一座城市，你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摇摇头，“这辈子我都没读完过几本书。”
“有时间多看看书，别总是盯着女孩的屁股看。”
“因为屁股好看。”
女孩笑了笑，“我的好看吗？”
“好看。”
“还算识货。大叔，你怎么想的？”
终于还是要谈正经事了。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学着女孩的样子，眺望着投射在漆黑河水中的城市的倒影。片刻后，我低声说道：“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你的提议。”
“理由总是能找到的，看你怎么想。”
我看向她：“你反悔了？”
“怎么会，只是担心大叔你的意志不够坚定。”
“我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吗？”我哭笑着问。
“一般长得帅的男人都不靠谱。”
“这话有道理。”
“而且，你还没有见过我恨的人，在那之前，你做出的承诺毫无价值。”
我感慨道：“你真的是个谈判的好手，很少有女人能牵着我的鼻子走。”
“真诚才是必杀技。”女孩撩了下头发，“我当然也要看看你想要杀死的女人。”
“……你确定？”
女孩严肃的点点头。
“那就交换照片？”
“可以。”
我和女孩站在大桥的栏杆前，各自在手机相册中翻找着想要除之后快的人的照片。小小一部手机承载了如此多的东西，令我不禁有些恐惧，如果有一天遗失了手机，是否意味着我的一部分人生也就此离我而去；每一次换手机，是否意味着是秘密的一次重启呢？
我真是上年纪了，总想些没用的破事。
“给，交换。”
我接过女孩的手机，把我的递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我担心女孩拿着我的手机转身就跑，带着我的秘密消失。不过女孩只是专注的打量着手机屏幕中那个老女人的照片罢了。
我低头看向女孩的手机，屏幕中对我微笑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看着很年轻，二三十岁的样子，表情却有些市侩，令人心生厌烦。这人的身材比例不行，没脖子，四肢有些短，上半身还比下半身长，莫名的像是个比例失调的可笑玩偶。
这就是我要杀死的人？这么一个滑稽的小丑，我在感到荒诞的同时，也感到了一股寒意爬上心头。是否我也会经历这一切：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看着我的照片，想着该用何种方式杀死我。
太可怕了。我摇摇头，赶走了杂念。
“你妻子很有气质。”女孩的话传来。
我冷淡的说：“化妆了，素颜根本没法看。”
“还好吧，她多大年纪？”
“56。”
“哇，我要是在这个年纪有她的状态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人都不显老。”
女孩点点头：“倒也是。还给你吧。”
我俩拿回了各自的手机。沉默突然降临，我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却像是隔着万水千山，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照片还是不直观呀。”
我点点头。
“还是见过真人再做决定比较好。”
“听你的。”
“那就这周六吧，我约他见面，给你制造机会。”
“你和他还有联系？”我问向女孩。
“当然了，他是我表哥。”
“表哥吗？”我惊诧的问，“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谢天谢地，没用，只是远亲。”女孩做了个祈祷的手势，“这正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原因，是因为我，我闺蜜才认识他的。”
“这不是你的错。”
女孩耸耸肩，“我知道，但就是无法不这么想。”
我点点头。
“就约在商场里面吧，XX商场的4楼有间再遇咖啡店，你就装作来店里买喝的，趁机观察他。”
“好主意。你主修的肯定是间谍专业。”
女孩微微一笑：“哈哈，可能真是哦。你这几天也想想，安排我和你妻子见一面。”
“我这边有点难，她下不了床，连尿尿都得别人帮忙。”
“听着真可怜。都是你的错。”
我淡淡的说：“都是我没照顾好她。”
“切，大叔果然是个狠心的男人。”
“害怕了？”
“不怕，我又不会和你上床。”
“哈哈，明智之选。”
“好吧，那今天就这样。”
“我送你回学校？”我转身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女孩说：“不用了，我想再待一会。”
“我陪你？”
“还是回去陪你的妻子吧，把戏做足，她也没剩几天了。”
我打了个冷颤，不知是吹过的那阵夜风，还是女孩冷漠的话语。
“那就这样，这周六XX商场？”
“对，下午一点，别迟到了。”
“放心。”看了女孩柔美的侧脸一眼，我转身向车走去。不知为何，我现在只想远离女孩，是因为恐惧吗？我扪心自问，不全是，还有羞愧掺杂其中，和女孩心中的恨意相比，我对她的恨似乎不值一提。
真的要交换杀人吗？我又一次问自己，而这次，我没能回答。
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它时快时慢，令人琢磨不透。是叫相对论吧？不懂，反正在我感受中，眨眼间就来到了周六。当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时，我真的吓到了，怎么就周六了呢？感觉也没做什么啊。
着急忙慌的换上外出的衣物，我离开了家。无需报备，即便我今天不回来，她也不会有半点不满，甚至不会给我发条信息，问我在做什么。我曾认为这是她的优点，但现如今，这让我深恶痛绝。
我在她眼中究竟是什么？一件玩具？一只宠物？还是一件已经穿腻了的旧衣服？
M的，反正是没把我当人。
开车前往XX商场的过程中，我几次想要放弃。交换杀人也是杀人，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这和把一个老女人推下楼梯是两码事。
但我还是将车停在了商场门前的停车场上，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就当成是出来逛逛，又不是今天就得决定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