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名占星师颤抖着丢下权杖喊出“根本不值得”的瞬间,占星师们精心维持的阵型如沙堡般轰然崩塌。领头人青筋暴起的怒吼被光柱的尖啸声彻底淹没,十二人各自为战,有人踉跄着后退时被星光锁链绊倒,鎏金长袍在粗糙的祭坛地面上刮擦出长长的破口,露出里面沾满尘土的内衬。
一名占星师慌不择路地踏着摇摇欲坠的星图碎片试图升空,却因太过慌乱而失去平衡,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在半空狼狈翻滚,权杖也脱手而出,划出一道歪斜的光痕。另两人相互拉扯着后退,其中一人被气浪掀翻,带着同伴一同摔在祭坛边缘,头冠滚落,束起的长发散落,披头散发的模样再无半点优雅可言。
逃跑时,有人的星纹手套被空间裂缝撕扯,露出苍白颤抖的手指;有人的水晶吊坠在碰撞中碎裂,细碎的晶芒与他们惊恐的眼神一同黯淡。领头人拼尽全力撑起的防护罩被光柱撕碎的刹那,他踉跄着撞向岩壁,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象征荣耀的鎏金纹章上,将那精致的图案晕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他们跌跌撞撞地四散奔逃,有的扶着断裂的权杖勉强起身,有的则干脆丢弃武器,手脚并用地在地面爬行。原本璀璨的星光变得凌乱不堪,如同他们此刻混乱的呼吸,而他们脸上的傲慢与不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被恐惧扭曲的面容和仓皇逃窜的身影。
小洛拄着星轨引,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心中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沉睡者为何会选择离开占星师协会——在这群人眼中,荣耀与富贵远比守护与责任重要,他们沉溺于眼前的安逸,对星陨山脉的危机视而不见,直到污染核心即将失控才姗姗来迟。外界早已天翻地覆,他们却还活在自己构筑的虚幻高塔中,这样的团体,又怎能孕育出心怀苍生的强者?阿蜜落在他肩头,蓝光微弱却坚定,仿佛也在回应他心中的感慨。银袍占星师擦拭嘴角的血迹,与小洛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占星师协会的失望与对未来道路的思索。
暗河水面泛着细碎的幽蓝荧光,漂浮着占星师们逃走时不小心忘记掉下的破碎星屑,随着水流缓缓打转。小洛扶着布满青苔的岩壁站直身子,将星轨引上滴落的黏液甩入河中,溅起的水花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光痕。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银袍占星师,对方正蹲在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旁,用衣角擦拭着权杖上的裂痕,幽蓝的水波倒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忽明忽暗。
“或许你被驱逐出来是正确的。”小洛踩着凹凸不平的河底碎石走近,脚下惊起一群银白色小鱼,“占星师协会根本不值得,你呆在那里只会耽误你的一生。离开,说不定会得到更好的发展。”他的声音在暗河的水流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却惊不起半点涟漪。
银袍占星师擦拭的动作骤然停止,指节深深陷入权杖的纹路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小洛,望向暗河深处——那里漂浮着占星师协会的残破碎布,正被暗流卷向未知的黑暗。“有些东西,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他的声音被水流声割裂,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这条河我曾无数次跟着师父顺流而下,学习观测星轨在水面的倒影......”他突然哽咽,喉结剧烈滚动,“那些星辉落在掌心的温度,怎么可能忘得掉?”
小洛沉默着蹲下身,任由冰凉的河水漫过小腿。他看着银袍占星师倒映在水中扭曲的面容,想起自己在毒气侵蚀下仍紧握星轨引的瞬间,突然明白这份羁绊的沉重。暗河深处传来低沉的呜咽,像是某种巨兽在水下嘶吼,却无人抬头去看。银袍占星师猛地握紧权杖,杖头蓝宝石在幽暗中爆发出微弱的光芒,与暗河的荧光交织成网,又很快熄灭。
“走吧。”小洛站起身,溅起的水花打散了两人的倒影,“无论前方还有什么,至少不用再背负那些腐烂的‘荣耀’。”他转身朝暗河上游走去,身后传来银袍占星师起身时衣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权杖点在河底石块上的清脆声响。
暗河水流湍急,小洛与银袍占星师相互扶持,在没过膝盖的河水中稳步前行。阿蜜翅膀带起的气流拂过水面,荡开层层涟漪。河水冰冷刺骨,却浇不灭他们眼中的坚定,每一步都朝着星陨山脉的方向迈进。
岩壁上垂落的藤蔓不时扫过他们的肩头,幽蓝荧光在藤蔓间明明灭灭,为前行的道路增添一丝神秘。银袍占星师手持权杖,杖尖轻点水面,星光在水波中流转,为他们指引着暗河最平稳的路线。小洛则握紧星轨引,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毒气在星轨引表面若隐若现,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透出一丝微光。阿蜜兴奋地鸣叫一声,加快了飞行速度。小洛与银袍占星师对视一眼,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更加急切。随着水流的推动,他们终于冲出暗河,眼前豁然开朗——巍峨的星陨山脉屹立在前方,山顶云雾缭绕,星光与霞光交织,仿佛在迎接他们的到来。
山风裹挟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小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星陨山脉的脉动。银袍占星师望着山脉,眼中闪过一丝感慨,这里既是他曾离开的地方,如今又将成为新的起点。阿蜜在两人头顶盘旋,蓝光与山脉的星辉遥相呼应,这一刻,他们终于顺利抵达星陨山脉。
星陨山脉的夜晚来得格外早,暮色如同被泼洒的墨汁,迅速浸染了整片天空。小洛、银袍占星师与阿蜜在一处天然岩洞中落脚,洞外,山风呼啸着掠过嶙峋的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月奏响序曲。
小洛倚靠着岩壁,星轨引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毒气顺着纹路缓缓流转,似是在感知某种力量的靠近。“还有三日便是血月。”银袍占星师跪坐在地,用权杖在地上勾勒出简易的星图,星光在他指尖跳跃,却比往日黯淡许多,“可我总觉得,山脉里有东西在监视我们。”
阿蜜警觉地振翅而起,蓝光如炬,穿透岩洞的黑暗。洞外,远处的山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本该寂静的山脉,却时不时传来细碎的异响,像是石块滚落,又像是某种生物的爬行声。小洛握紧星轨引,缓缓走到洞口,目光扫过山脉间弥漫的薄雾,那雾气中竟隐隐泛着暗红,宛如提前渗出的血渍。
“不管有什么在暗处,等血月降临,一切秘密都将揭晓。”小洛转身看向银袍占星师,岩壁上跳动的篝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们先养精蓄锐,这段时间......”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骨节摩擦声。阿蜜发出尖锐的鸣叫,蓝光暴涨,照亮了洞口的景象——一只名为“星骸幽蛛”的巨兽倒挂在洞顶。它周身缠绕着星河残片般的微光,骸骨与星辉交织的躯体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八只复眼如同镶嵌在黑暗中的紫晶,流转着神秘莫测的光芒。蛛腿上尖锐的骨刺泛着金属光泽,每根骨刺顶端凝结的黑色毒液,在蓝光映照下宛如一颗颗凝固的夜幕。它腹部的骸骨纹路与星陨山脉岩壁上的星纹如出一辙,随着呼吸,骸骨缝隙间溢出丝丝缕缕的血雾,恰似血月降临前的预兆,与周遭环境形成诡异而又和谐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