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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7章 洗脑

期盼你是希望 一路蜿蜒 2342 2025-07-14 13:29

  青云阁的弟子在巨天广场“洗脑”的手段,总带着一种浸了蜜糖的刀子味——表面是冠冕堂皇的“传承”,骨子里却在给人心刻下仇恨的纹路。

  他们从不一上来就喊打喊杀。通常是选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广场中央的祭台上燃着百盏青灯,穿云纹道袍的长老先捧着泛黄的卷宗念旧闻。“三十年前,黑风寨的人闯进咱们的药库,一把火烧了七七四十九天,三百弟子活活烧死在里面,尸骨都成了灰……”声音要压得低,带着哭腔,让围观的人跟着揪心。

  接着,年轻弟子们就会捧着“世仇名单”上前,一个个指着名字起誓。“弟子愿以精血为引,此生必荡平黑风寨,为惨死的师兄们报仇!”说话时要拔剑,剑尖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名单上,染红那行墨迹——这画面极具冲击力,尤其对广场上那些懵懂的少年来说,简直是活生生的“热血教材”。

  他们擅长把“仇恨”包装成“荣耀”。“你看张师兄,三年前单枪匹马挑了断魂谷,回来时胸前的伤比勋章还亮!”“李师姐她娘死在魔教手里,她现在修为精进,全靠这股恨撑着!”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像磨盘一样把“复仇等于本事等于尊严”的念头碾进人的脑子里。

  更阴的是诛心。见谁对仇恨犹豫,就立刻扣帽子:“你是不是忘了你爹当年是怎么死的?”“连仇都不敢报,算什么青云阁的人?”甚至会故意提起对方的痛处——谁家丢过孩子,谁家被抢过法器,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旧怨,也能被他们扯成“必须复仇的铁证”。

  广场上的摊贩、杂役,甚至路过的散修,都逃不过这种渗透。他们会“好心”递上刻着仇家标记的木牌:“揣着吧,防人之心不可无。”会在闲聊时叹气:“要不是当年紫霞谷抢了咱们的矿脉,你现在也能用上高阶灵石了。”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仇家作祟”,让你不知不觉就觉得:对啊,我过得不好,都是他们害的。

  最可怕的是那种“集体无意识”的裹挟。当整个广场的人都在喊“血债血偿”,当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见了穿黑袍的就扔石头”,你若不跟着喊,不跟着做,就成了异类。青云阁的弟子就在一旁冷眼瞧着,等你被孤立,被排挤,再过来“好心”拉你一把:“加入我们,才有依靠。”

  小洛曾见过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本来与世无争,就因为一次闲聊时说“黑风寨的人好像也不全是坏人”,被青云阁弟子听见。第二天,他的摊子就被人砸了,儿子还被污蔑偷了青云阁的东西。没过三天,老汉就举着木牌跪在祭台前,跟着喊“杀尽黑风贼”——他不是信了,是怕了,是被那无形的网勒得喘不过气,只能假装自己也成了网里的鱼。

  这哪里是洗脑?分明是用仇恨当砖,一块块砌起困住人心的墙。墙里的人以为自己握着正义的剑,却不知早成了别人手里的棋子,连恨谁、为何恨,都由不得自己。

  青灯的光晕在石板上晃出细碎的影,青云阁弟子的誓词像受潮的棉絮,闷乎乎地裹住巨天广场。小洛蹲在药圃边缘,手里捏着株刚拔起的蒲公英,白色的绒球被风吹得颤巍巍的——他没抬头,耳朵却把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以精血为誓,必诛魔教余孽!”

  指尖无意识地掐紧,蒲公英的茎断了,乳白色的汁液沾在指腹,带着点涩味。他忽然想起老道留给他的那本破旧药经,里面说“血有温凉,仇有虚实”,当时不懂,此刻倒品出点意思来。那些弟子掌心的血珠滴在名单上,红得刺眼,可他们知道自己仇人的模样吗?知道那些“魔教余孽”或许也有等着回家的爹娘吗?

  旁边的少年们听得热血沸腾,有人攥着拳头发抖,有人跟着低声重复誓词。小洛眼角的余光瞥见卖糖葫芦的老汉也在其中,浑浊的眼里竟也燃着点光——那光和当年他被胁迫着喊“杀尽黑风贼”时一样,是怕出来的“认同”,不是真的恨。

  “连仇都不敢报,算什么男人!”穿云纹道袍的弟子拍着台子喊,声音震得檐角的铜铃叮当响。

  小洛忽然低头笑了,笑声轻得只有自己听见。算什么男人?他想起八岁那年在雪地里,抱着被踩烂的凝气草哭,那时没人教他“算不算男人”,只教他“地灭魂的崽子就该受着”。如今这些人却把“恨”当成衡量“男人”的尺子,倒像是拿错了裁缝的量尺,量来量去,量的都是别人给的尺寸。

  脑海里莫名浮出灵海的景象:玄渊兽的冰链在深海里泛着幽光,却从不去冻住路过的游鱼;赤焰鹏掠过海面时带起火星,却会绕开沙滩上筑巢的海鸟。它们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从不用“复仇”给力量贴标签。

  “你看张师兄,为报仇断了三根肋骨,这才是真英雄!”

  “英雄”两个字钻进耳朵,小洛捏着蒲公英绒球的手顿了顿。他见过真的疼——被靴子踹肚子的疼,被草绳勒手腕的疼,被人指着鼻子骂“贱种”的疼。那些疼里没有“英雄”,只有想活下去的挣扎。可这些人却把疼当成勋章,像把伤疤镀上金,挂在脖子上炫耀,倒像是忘了伤疤底下,本是块会流血的肉。

  远处的誓词还在继续,像场没尽头的雨。小洛把断了的蒲公英扔进药篓,指尖的涩味还在。他忽然觉得这些弟子像被线牵着的木偶,线的另一头攥在“上一辈的恩怨”手里,连恨谁、怎么恨,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们以为自己在掌控仇恨,其实是被仇恨嚼碎了,当成了养料。

  风卷着青灯的烟飘过药圃,带着点呛人的味。小洛低下头,继续拔草,动作慢却稳。光剑在怀里轻轻发烫,像在提醒他——灵海的光从不是为了照亮仇恨,是为了让他看清,哪些是别人塞给他的影子,哪些才是自己该走的路。

  周围的狂热与他无关。他只需要把这畦药草除干净,等着明天晒成药干,换两个能让自己踏实吃饭的铜板。

  至于那些“英雄”的故事,就让它们随着青灯的烟散了吧。毕竟,真正的日子,从来不是靠喊出来的,是靠手里的力气,一点点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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