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ⅩLⅣ:我们是同志啊
翌日,4月16,周四。
贝蒂穿上黑色西服,系上一条粉红色爱心领带,简单涂了涂口红后,就和威廉,琼斯一道出发了。
今早青空万里无云,不过阳光最多也只能照射到两百层左右,再往下便难了,十三万栋摩天楼的中心城,高楼间的密集程度,若是从一楼看去,几乎是蚂蚁进入原始森林。
到处都是看不见尽头的巨构,密密麻麻的楼层加上大量在空中搭建的通道,桥梁,地面等设施,俨然错综复杂,如蛛网密布将所剩不多的天空切割的支离破碎。
往往住在一个街区的“下层居民”,可能数年都难以得知顶层上的风景究竟是什么模样。
属于普通人的无力感会在中心城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被无限放大。
很多人称之为科技的“福报”。
为此成为升华者,赐福者,有钱人,权贵,议员等目标,日复一日的在底层激荡,欲望就像无处不在的空气,摸不着也看不见。
此次贝蒂乘坐的浮空车便一路从四百多层高的“陆地”驶入深渊。
来中心城的那晚都是往上看,她从未真正的去见证过巨构底层,看着看着,才发现,底层和上层不同,上层和顶层又不同。
底层大多脏乱,平庸,大量廉价的出租房终年见不到阳光。
帮派四处横行,报废汽车,廉价义体垃圾丢弃的满地都是。
上层小康家庭,商场,学校,娱乐场所,可以享受自由与快乐。
顶层富豪,奢靡和特权。
阶级于此已然标上了各自的价码,有人穷尽一生也爬不到顶楼,蹉跎岁月,与光阴中叹息。
乔渊对此一一掠过,并很快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
在底层百姓里,大多数人都是神权充满渴望,很多一楼二楼的墙面上都镶嵌着欲望母神的金属标志。
那是一张银白色闭着双眸的圣母形象,看去,充满慈爱与悲悯。
凡是有欲望母神标志的地方,街道都会干净几分,太平几分。
底层的帮派很多,有数百个,知名的或是完全不知名的,但都同样对欲望密教有着无限的敬畏。
这里有很多小孩,也是神父最喜欢来的地方。
而上层,在充满了小康家庭,中产阶级,商区,写字楼,学校,医院,电影院等区域里,反而对神权不怎么感冒,这一层次的百姓,似乎更喜欢彰显各自独特的价值,对十二阶升华登神情有独钟。
从他今早短暂获悉的上层记忆,再结合这半个月来所有见过的中产阶级百姓来看,核心都很一致。
都想着在璀璨辉煌的人类黄金大世舞台上,实现自我价值。
这是最具朝气的一代!
但最终到了顶层,到了各大富人区,权贵,资本,财阀后……
除了一小撮清流之外,大部分又陷入到古老的俗套环节,很多富人为了填补更大的欲望,或者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等想法,都再度渴望神权。
不是登神的神。
是欲望母神的神。
两百多年过去并没有什么差别,到目前为止,乔渊还不曾见到一个真正具备人类黄金大世的人。
“亲爱的,恩,我想问一下,为什么下议院的办公口放在底下呀?”
在逐渐靠近一环下议院大厦的时候,贝蒂已经看到了入口,虽然在过去新伦敦那会儿,他也有对议员的接触,但还是不一样的。
新伦敦虽然有个新字,还和旧时代的伦敦差距不大,与银月都这种联邦大都会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无论是摩天楼的数量,高度,还是密集度都相差甚远。
都是些两百多层的摩天楼,巨构建筑有,但不多。
可中心城这边,四五百层的巨构摩天楼数万栋,多的数不过来,上层和下层完全是两个世界。
从入住万华壁过后,她都是生活在顶层,接触到的任何结构,不论是新人大比,电视台,婚姻登记所,餐厅,医院,全都在上层或顶层。
唯独下议院在一楼!
这可是联邦议院啊,天启联邦境内最具权威的官方机构之一。
“啊,”威廉顿时笑道:“因为议院需要拉票,需要参与各种社区活动,演讲,选举,要得民心啊。”
琼斯也在旁边点点头:“对,威廉老爷说的没错,夫人别担心,我会24小时作为您的保镖。”
“笑话,爱丽丝已经二阶升华了,需要担心什么?”威廉对于被琼斯抢话有些不悦,并再度皱眉嘱咐:“你的职责是为爱丽丝处理一切不必要的小事,和不必要的麻烦。”
琼斯连忙点头并不敢再吱声。
他已经察觉到威廉的不悦,大约是最近和爱丽丝走的近了,不经意间就有所逾越,但无所谓,自己和爱丽丝什么关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乔渊有些似笑非笑,果然不出他所料,琼斯最终还是膨胀了。
贝蒂什么也没说,她就静静的看着威廉微笑,直到下车。
门口已经有三位委员会成员在接待他们了,尤其还有熟人。
贝蒂微微眯起眼,看着那其中一位肥头大耳的江海,猜到了什么。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银月日报主编江海,在电视台一手遮天的江海,此刻穿着被肥肉挤得紧绷的西服,率先走上来朝贝蒂握手,他满脸堆笑道:“贝蒂小姐别来无恙,我谨代表电视台,正式邀请您前来做客。”
“哦?”
贝蒂也微笑一下,立刻便让江海开心了,但她接下来的话,又让对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尴尬在原地。
“抱歉江海前辈,这里是下一
议院,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贝蒂脸上带着笑容,与威廉和琼斯,和另两位前来接待的议员走进了议员简单办理了一些必要手续。
她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看江海脸色的人了。
即便是威廉也一样痛快。
“我叫许斌,中心城三阶议员,”那头顶亮着代表三阶赐福者白色光环的消瘦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正微笑着对贝蒂握手道:“愿母神庇佑我们,欢迎来到登神党派。”
贝蒂的眼皮微微跳动了几下,下意识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位消瘦的东方男人,就是圣彼得大人安排帮他的人,用来对付登神党派领袖苏枕梦!
“幸会,爱丽丝·贝蒂。”
她握完手后,便按照许斌的引领走进了电梯,入口虽然在下面,但处理公务的区域仍旧在楼上。
门口江海那边,有气不敢发,有怒不敢动。
他现在像一块雕塑,更多的产生了某种强烈忌惮。
还有懊悔。
懊悔贝蒂怎么就让红衣大主教看上了,哎。
他虽然是银月日报主编,在电视台里也很威风,但也就是紫袍艾登那种级别,上面还有台长呢,面对红衣大主教的推荐,只能鼓掌叫好。
江海刚想着要不要回去和贝蒂低个头,就发现贝蒂他们已经走进电梯关上了门。
罢了罢了。
我对她低头?传出去还不是被人笑话死,靠!
以后不招惹就是,真烦。
电梯里,许斌又朝威廉点头微笑:“听说你很快就要升三阶了,提前恭喜。”
“借许兄吉言,”威廉回礼道。
另一位议员是三十多岁的长鼻子西方女人,满脸雀斑,披头散发,正对她怪笑道:“久仰贝蒂小姐大名,别怕,都是自己人。”
贝蒂看到许斌朝她点头道:“这位是芬迪女士,素食主义者,不过别担心,主义都是生意,忽悠那些底层没脑子的蠢货,收割韭菜用的。”
芬迪女士同时发出怪笑。
他们俩都已经得到了圣彼得大人的命令,全程帮助爱丽丝,所以很多见不得人的话,说出来也无妨。
威廉始终微笑,没发表什么看法,而琼斯完全当做没听见。
都是明白人。
乔渊甚至懒得去听,过于无聊的旧西方把戏,当然,这个时代还有人相信素食主义,也属实活该。
他现在通过贝蒂的视野,看着电梯一路飙升,从1楼直接升到了150层上,哼,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怎么可能真正的扎根于底层工作。
太瞧得起他们了。
那许斌虽是三阶赐福者,但并非是真正的欲望密教的教廷成员,并不具备马丁神父那种感知到多元上帝气息的能力,问题不大。
在从185层电梯门走出来后,眼前是非常巨大的办公区,约莫有一个体育馆大小,极为开阔,其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整体有序又混乱。
各种穿着黑色西服,脖子上挂着身份证件的联邦议员走来走去,或手里拿着咖啡,或高举手机。
而在他们的头上,则还有大量的助理无人机提高效率。
她的出现,很快吸引了很多联邦议员的注意。
“真是贝蒂小姐!”
“我没看错吧?是那位打破联邦记录的爱丽丝·贝蒂!”
“哦上帝,本人比电视上还要漂亮,太美了吧?”
“喂帕克你别想了,人家是兰德家族的夫人,听说都领证咯。”
顿时男人们响起一片嘘声。
贝蒂深吸一口气,虽然和她想象中略有差距,但还是激动的。
她朝着眼前这些同事一一点头,脸上始终挂着微笑。
“爱丽丝小姐,这180层到189层都是登神党派的区域,190层开始是先驱派,下面则分别是工人大同盟和旧日派,这边走,请跟我来。”
“你有隔间办公室,这大厅里的都是实习生和一阶议员,”许斌微微推了推金丝眼镜,并朝他引路,向着右边走廊走去:“议员的工作很杂,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开会期间,一种是闭会期间。”
“在开会期间,任何议员都有权参与讨论,或辩论立法,还可以用听证会,质询,检查等方式对官府政策和行为进行监督。”
“而在闭会期间,我们会在各大选区接待选民,听取民意,帮助,或解决一些,恩?各种小问题。”
“在开会之前的时间里,还可以准备自己想要的议案,与利益相关者交流,拉进关系,或收集信息。”
“反正事多,”许斌打趣道:“往往你会发现自己忙了十天半个月,什么都没有结果,还是一堆烂摊子,所以在这里工作,你的心态很重要。”
“哦对了,这是你的新身份,一阶资深议员,你的电子身份信息上刚刚也已经同步了,但还是别弄丢。”
许斌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身份证件,表面包裹着透明胶套和可以挂在脖子上的黑色布带:“别介意,你很快就会升到二阶议员了,总要有个过程,不然会有人说闲话的,麻烦。”
一路上贝蒂都负责听,越是了解,越是得知当初威廉对他的爱。
难怪那些大议员都是秃子。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头发,还好天生的头发量旺盛。
此刻威廉朝她直笑,乐呵呵的开口:“使命将至,你将从今开始守望,至死方休。你将不逛街、不看剧、不熬夜。你将不戴宝冠,不争荣宠。你将尽忠职守,生死于斯。你是联邦中的利剑,地球上的守卫,抵御寒冷的星空,破晓时分的圣光,唤醒眠者的使者,守护人类的壁垒。你将生命与荣耀献给联邦议院,今日如此,日日皆然。”
“噗,”贝蒂很快被逗乐了:“其他都行,但不逛街不看剧不行。”
这里实在太大太大,加上到处都是人,他们走的不快。
忽然从旁边的电梯里,走出一位东方面孔的年轻男人。
大约二十七八岁,三十岁不到,面如刀削,剑眉星目,生的极为英俊。
个头约莫一米九左右,黑发黄肤,看起来似乎常年健身,肌肉结实,给人一种很稳重的气质,眉宇中又透着一丝东方人独有的儒雅。
在男人的身边还有两位助理,形色匆匆,迎面不巧与贝蒂撞上。
年轻男人顿时开口:“抱歉这位小姐,我要去参加一场涉及仿生天堂的听证会,时间提前了点,有点赶。”
“没事先生。”贝蒂摇摇头。
直到这会,年轻男人才发现贝蒂胸前挂上的身份证件。
他双眸微动,逐渐想了起来并微笑道:“原来是爱丽丝小姐。”
“幸会,我叫苏枕梦,以后我们就是同志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许斌在旁边大喊:“苏领袖,您真是我们登神派的榜样啊,明明可以让浮空车上去的,非要亲自去停车坪。”
“领袖能和你一样?要给选民给部下做表率的呢,”芬迪女士似笑非笑。
“那是那是,苏领袖的层次我哪里能比的了,”许斌咳嗽两声道。
贝蒂神色变化,原来刚刚那位非常有礼貌的男人,就是苏枕梦!
在终于看到苏枕梦后,乔渊下意识的一怔,哦豁,眼前这位果然不负他的期待。
且不说对方那磅礴的属于夏国人刻在基因里的记忆,单单就是刚刚提到的同志,已然味很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