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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 选择

期盼你是希望 一路蜿蜒 2533 2025-07-14 13:29

  指尖的红疹退去后,留下几片干硬的皮,像蜕不掉的痂。小洛坐在门槛上,看着院角那堆还在冒青烟的灰烬,忽然想起小时候娘总说的话:“你这身子骨,是琉璃做的,碰不得半点糙东西。”

  那时他不信,跟着村里的野小子爬树掏鸟窝,结果从矮墙上摔下来,别人蹭破点皮,他却躺了半个月,胸口的骨头隐隐作痛。后来去黑风林采药,老道千叮万嘱别碰“断肠草”,他偏觉得自己运气好,结果沾了点草叶,半边身子麻了三天。

  “果然还是这样。”小洛低头,用指甲抠着掌心的茧——那是练剑磨出来的,硬得像层壳,可这层壳底下,还是那副经不住折腾的底子。噬灵藤的毒明明不算烈,阿芷碰了只觉得手麻,老道更是毫发无损,偏偏到了他这里,就成了钻心的痒,渗青的水。

  他不是没幻想过。幻想这藤是真的噬灵藤,能帮他压住死气,能让他像别的修士那样,挥剑时不用怕经脉抽痛,能在兽潮宴上,堂堂正正跟人斗一场,而不是躲在角落里看个热闹。

  那点“特殊体质”的念想,像根细火柴,刚在心里擦出点火星,就被现实的冷水浇灭了。

  “不甘心又能怎样?”小洛捡起块石子,往灰烬里扔。石子砸在焦黑的根须上,发出沉闷的响,像砸在他自己的心上。这株藤明明是他捡到的,明明在他手里发了芽,眼看就要结出点“不一样”的可能,结果还是败在了自己这副身子骨上。

  就像小时候攥在手里的糖,明明快到嘴边了,却因为手滑,滚进了泥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掉,连舔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阿芷端来新熬的药,看见他盯着灰烬出神,把药碗往他手里塞:“别想了,这藤本来就邪性,就算没毒,也未必真能帮你。”

  小洛没接药碗,只是望着院门外的山路。路尽头的云飘得很慢,像他从小到大走过的每一步——总比别人慢半拍,总比别人更谨慎,总在快要抓住什么的时候,被自己这副身子拖后腿。

  “你说,要是我小时候没摔那一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他忽然问,声音很轻,像怕被风吹走。

  阿芷愣了愣,蹲下来看着他:“可你现在也很好啊。会炼药,会练剑,还能……”她想说“还能压住死气”,却没说出口——她知道,那点“能”,是用多少个疼得睡不着的夜晚换来的。

  小洛接过药碗,药汁的苦味漫上来,压过了心里的涩。他仰头灌下去,药渣卡在喉咙里,像那点咽不下的不甘心。

  “算了。”他抹了把嘴,站起身,“至少知道了,这藤不是我的。”

  道理他都懂。体质是天生的,怨不得谁,就像星陨山脉有瘴气谷,也有清泉涧,各有各的去处。可懂道理,和甘心,是两回事。

  他往药圃走,脚步比平时慢了些。阳光落在背上,暖得像娘以前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小洛忽然想,或许这副身子骨也不是全然没用——至少它够警醒,让他在迷雾谷不敢莽撞,让他在兽潮宴没敢乱凑热闹,让他……总能在摔跟头前,先护住自己。

  只是那点到了嘴边又飞了的滋味,实在太涩了。涩得像没熬透的药,在喉咙里,久久不散。

  把最后一点焦灰扫进竹簸箕时,小洛的指尖又泛起熟悉的麻。他盯着簸箕里那堆黑褐色的碎屑,忽然想起老道讲过的愚公移山——老头对着山挖了一辈子,别人笑他傻,他说“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当时只当是故事,现在握着簸箕的竹柄,倒品出点别的味来。

  “放弃一株藤,又不是放弃所有路。”他把灰倒进后山的溪水里,看着那些碎屑被水流冲散,像从未存在过。指尖的麻还在,却没之前那么灼人了——就像小时候摔破膝盖,刚摔时觉得天塌了,后来结了痂,再后来,连疤都淡得看不见。

  回观的路上,他特意绕到药圃东侧的坡地。那里种着片“凝气草”,叶片肥厚,能慢慢温养经脉,是他从星陨山脉最背阴的地方一棵棵挖回来的。这草长得慢,一年才长三寸,药效也温吞,远不如噬灵藤来得“立竿见影”,可胜在稳妥,不伤身。

  “慢慢来,总会有用的。”小洛蹲下来,给最矮的那棵草松了松土。草叶上的露珠滚进土里,洇出个小小的湿痕,像在点头。

  他想起自己练剑的日子。起初连木剑都握不稳,挥剑二十下就喘得像头牛,老道总骂他“手无缚鸡之力”。可他没放弃,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劈柴,借着劈柴的劲练臂力,练了整整半年,才勉强能把剑挥得稳当。现在想来,那半年的劈柴声,和愚公挖山的锄头声,大概是一个道理。

  阿芷在灶房门口晒药,看见他蹲在坡地发呆,笑着喊:“过来帮忙捶药啊!这‘活血藤’得捶出汁才有效果。”

  小洛应了声,走过去接过木槌。活血藤韧性大,得一下下慢慢捶,急了反而会断。他抡着木槌,听着藤条在石臼里发出“咚咚”的响,忽然觉得心里那点不甘淡了——就像这藤,就算没了噬灵藤的“猛劲”,靠着这些寻常草药慢慢调,经脉总能一点点养起来。

  “等这药好了,敷在你手背上,以后碰着啥不干净的,也能顶一顶。”阿芷把晒好的草药收进竹篮,“我问过阁里的医师,说体质是能慢慢养的,只要找对法子,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能接住掉下来的糖。”小洛接话,锤药的手顿了顿,忽然笑了。

  是啊,就算现在接不住,也能练。练得手稳点,练得反应快点,练得身子骨再结实点。愚公能挖山,他就能养身子,道理都是一样的——不在于能不能一蹴而就,在于肯不肯一直走。

  木槌落下的力道越来越匀,活血藤的汁液慢慢渗出来,带着点草木的腥甜。小洛看着石臼里渐渐变成深绿色的药泥,忽然觉得,这捶打的声音里,藏着比捡到噬灵藤更实在的希望。

  放弃那株毒藤,不是认输,是知道哪条路更适合自己。就像愚公没选绕路,选了挖山,不是傻,是知道绕路解决不了根本。

  “今天的药,多加两味‘磐石草’。”小洛扬声对阿芷说,木槌挥得更有劲了,“我想试试,能不能让经脉硬实点。”

  阳光穿过灶房的窗棂,落在石臼里的药泥上,泛着温润的光。远处的溪水还在流,坡地的凝气草还在长,一切都慢得像老黄牛拉车,却又踏实得让人心里发暖。

  小洛知道,他的“愚公移山”,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木槌还在敲,药草还在长,希望就永远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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