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竹枝的缝隙，在地上织出金亮的网。小洛摩挲着怀里的永恒能晶，指尖能感受到那股恒定的暖意，忽然想起那些在暗处算计他的人——那些想借死气拖他入深渊的修士，那些盼着他在青云观栽跟头的眼线，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恶意竟成了推他找到能晶的手。

　　“倒是多谢他们了。”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点冷峭的笑。那些人布下的陷阱，设下的阻碍，逼着他只能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躲，往灵气最盛的后山钻——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他或许永远不会注意到那缕召唤，不会跟着幽荧兽走进这片竹林。

　　恶意成了引路的绳，算计成了破局的梯。这世间的因果，有时就是这么讽刺。

　　幽荧兽在他肩头蹭了蹭，绒毛间的光闪了闪，像是在说“别理那些人”。小洛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目光落回石台上的能晶。若这些能晶的形成，真与那些人的“影响”有关——比如他们搅动的灵气紊乱，无意间催熟了能晶的生长；又或是他们追杀他时散溢的灵力，恰好成了能晶凝聚的养分——那这份发现，确实该算他们一份。

　　毕竟，恶意与善意，有时本就是同根生的两面。

　　“可我身上的死气，也该记上一笔。”小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里还残留着死气的淡青。若不是这死气缠身，他不会来青云观；若不是死气与能晶的气息相吸，他或许也感应不到这份召唤；甚至连幽荧兽会亲近他，怕也是因为死气里藏着的那份“异”，与它守护的能晶形成了奇妙的共鸣。

　　死气是诅咒，也是钥匙。那些想借死气害他的人，大概永远想不到，这被他们视为“毒”的东西，竟成了他靠近“宝”的桥梁。

　　他忽然觉得，这世间的事，本就没什么绝对的“好”与“坏”。想害他的人，未必是全然的恶；缠着他的死气，未必是全然的劫；就连这能晶的光，也未必只为“善”而亮——它们就像棋盘上的子，落在哪里，成什么局，全看怎么用，怎么接。

　　幽荧兽叼着一颗能晶飞过来，往他怀里塞。小洛接住，能晶的暖意与死气的微凉在掌心相触，竟生出种奇异的平衡，像冰与火融成了水。

　　“走吧，该回去了。”他将能晶收好，转身往竹林外走。晨光越来越亮，照得竹影越来越淡，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那些缠在身上的死气，似乎都在这光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接住了这份“意外”，看清了这其中的因果。至于那些想害他的人，若真要算份，便记着吧——毕竟，他们的恶意能成全他的机缘，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击。

　　而他身上的死气，往后或许也不再是负担。至少此刻，它与能晶的光一起，成了他走过这段路的证明。

　　晨光漫过竹梢时，小洛刚走出竹林的浓荫，就撞见了站在石阶上的阿芷。她头发没梳，松松地披在肩上，发梢还沾着草叶，显然是急着寻他，连鞋都没穿好，一只脚的鞋带松垮垮地拖在地上。

　　“你跑这儿来干嘛？”阿芷的声音里带着没压下去的气，可看见他时，攥着裙摆的手先松了松，眼底的焦灼淡了些，“我醒来看你不在，还以为你被山鬼勾走了。”

　　小洛刚要开口，她的目光就落在了他手里的能晶上。那光透过指缝漏出来，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亮，像把揉碎的星子捏在了掌心。

　　“这是什么？”阿芷的气瞬间消了，几步凑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伸手想碰又不敢，“比观里供着的水晶瓶还亮，真好看。”

　　小洛把能晶递过去：“永恒能晶。”

　　阿芷小心翼翼地接在手里，指尖刚触到晶面，就“呀”了一声：“好凉……不对，又有点暖。”她把能晶举到眼前，对着晨光看，能看见里面流转的光，像条被困住的银河，“你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找这东西？”

　　她忽然想起昨天白天的约定：“不是说好了今早去北坡采蓝浆果吗？我还特意留了个最大的竹篮，你倒好……”话没说完，却被能晶里的光晃了眼，语气软了下来，“不过这东西确实好看，比王婶家姑娘的银镯子还招人。”

　　小洛看着她低头把玩能晶的样子，晨光落在她发顶，把碎发都染成了金的。“不是特意找的。”他解释道，“昨晚感觉到后山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撞见了这个。”

　　他没提幽荧兽，也没说虚晃之人的光影，有些事太离奇，说出来反而像编故事。

　　阿芷把能晶还给他，指尖还留着那股凉丝丝的暖意：“这东西能干嘛？当摆件？”

　　“听说能聚灵气，或许……能压一压我身上的死气。”小洛把能晶揣回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对修行有好处。”

　　“那敢情好！”阿芷眼睛一亮，刚才的不快彻底散了，“早知道后山有这宝贝，我早拉着你来了。走走走，咱们再去看看还有没有，多捡几颗，说不定能把你那死气彻底治好。”

　　她说着就要往竹林里钻，被小洛一把拉住：“别去了，剩下的……得留着。”

　　留着给幽荧兽守着，留着当那个秘密的见证，留着让那份“永恒”继续在黑暗里亮着。

　　阿芷愣了愣，见他神色认真，便没再坚持，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行吧，有这颗就够了。那……北坡还去不去？蓝浆果再不吃，就要被山雀啄光了。”

　　小洛望着她眼里的期待，忽然觉得怀里的能晶更暖了些。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秘密，那些沉重的托付，或许不必时时刻刻扛在肩上。偶尔像这样，跟着想找蓝浆果的姑娘往阳光里走，也很好。

　　“去。”他点头，嘴角扬起点浅淡的笑意，“现在就去。”

　　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并排往山下走。竹林深处的能晶还在石台上亮着，幽荧兽蜷在旁边打盹，而山路上的脚步声轻快，混着阿芷叽叽喳喳的话——

　　“我跟你说，蓝浆果泡蜂蜜可好吃了……”

　　“你慢点走，等等我呀……”

　　阳光越来越盛，把昨夜的寂静与神秘都晒得暖烘烘的。有些秘密需要藏，有些宝贝需要守，但此刻，最重要的是跟着眼前的光，往有蓝浆果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