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热岛絮语 热岛絮语4
骤雨初歇,天空一片澄澈,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海景房5号公寓205房间内,鲍博夫妇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此刻终于重归于好。他们整理好心情,背上背包,带上雨伞,携手来到楼下,相约去海滩散步。
一对来自欧罗芭国的夫妇从鲍博身边走过。鲍博的外语能力不算强,但能勉强听懂他们对话的大意。那位女士眉头微皱,好奇地问道:“鲍勃,南洋风格的骑楼老街在这里保存得如此完好,为什么当地的传统民居却近乎绝迹呢?”
鲍博听了,不觉暗自发笑:嘿,敢情这个欧罗芭国的男人也叫鲍勃,看来我们鲍家的“名声”真是传到海外去了呢。
“薇薇安,你这闲心操的也太过了,他们自家的好东西不懂得珍惜,这又能怪谁呢?早晚我们欧罗芭人会成为这地球村的村长哟!”那位被称为鲍勃的男士诙谐地说道。
鲍博转过身来,看了看夏小薇,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小声嘀咕说道:“薇薇安,这不就是‘俺的薇薇’吗?小薇,敢情在那欧罗芭国,也有一对鲍博夫妇,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夏小薇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露出一脸不屑:“哼,没啥意思!”
“推而广之,我们中华民族的儒家文化传承千年,那厚重的忠孝观念和入世精神,我们不去好好地珍惜,非要追求欧罗芭国的那种躺平摆烂式的所谓的自由、平等和人权,作为华夏儿女,龙的传人,情何以堪?”鲍博禁不住略略有点激动,两眼盯着夏小薇,借题发挥说道。
夏小薇微笑着轻轻摆了摆手,低声吟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鲍博扑哧一笑,用手指在空中笔划着,轻声批评说道:“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文化虚无主义,真是无奈啊!道不同,不相为谋!”
夏小薇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鲍博,用他经常说的一句话,笑着反驳说道:“和而不同,和而求同,各美其美,美美与共!”
观光车司机昌业庆从对面走来,微笑着看着鲍博夫妇,轻轻拍了拍手,打趣说道:“你们两口子,刚才在阳台上,这是在表演什么精彩节目?打斗这么激烈?”
鲍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歪着脑袋,瞥了夏小薇一眼,幽默含蓄地说道:“我的妻子喜欢现代诗朗诵,刚才,她正激情朗诵舒婷的朦胧诗《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鲍博一边说着,一边打着手势,语调夸张地用方言模仿着女生的腔调:“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数百年来纺着疲惫的歌;我是你额上熏黑的矿灯,照你在历史的隧洞里蜗行摸索。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
夏小薇低下头来,“扑哧”笑出声来:“我朗诵的是这首吗?我朗诵的是舒婷的《致橡树》!”夏小薇一边说着,一边用打着拍子,语调轻柔地朗诵起来,“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昌业庆夸张地晃动了一下身子,使劲地点了点头,轻轻地竖起一个大拇指,夸赞说道:“都是文化人,佩服!”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离海景房五号公寓不到200米处,便是“蔚蓝海岸”的海滩。傍晚时分,鲍博与妻子夏小薇携手相伴,口中哼唱着《大海啊,故乡》的优美旋律,向着大海奔跑而去,拥入大海的怀抱。
洗雨烘晴,天空像一块刚刚被擦拭过的玻璃,澄澈透亮。几缕薄云如轻纱般飘浮在天际,被雨后的阳光镀上一层亮丽的金边。远处的云团堆积如山,缭绕间仿佛天宫仙境,耳畔似乎响起了穿越千年的《霓裳羽衣曲》。仙袂飘飘,轻盈婉转,仿佛在谱写一曲盛世的华章。
鲍博不觉有些心动,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天空按下快门。他轻轻低头,反复摩挲着手机照片,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取名“云间霓裳”。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一阵阵低沉的轰鸣,像是大海在低声吟唱。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色彩分明:近处是一片翡翠般的浅绿,清澈见底;稍远是一片宝石般的湛蓝,深邃而神秘;最远处,海天相接,融为一体,仿佛世界的尽头,就在那无垠的远方。浪花在岸边翻卷,激起一串串白色的泡沫,像是大海遗落的颗颗珍珠,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鲍博举起手机,用镜头捕捉下浪花翻卷的精彩瞬间。他仔细端详着照片,反复思索,取名“浪舞飞珠”。
沙滩上,细软的沙粒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伴随着潮起潮落,沙滩上留下了一道道波纹状的痕迹,像是大海母亲用手轻轻抚摸过一样。几只小螃蟹匆匆爬过,钻进那沙洞里,只留下几条细小的爪印。
鲍博蹲下身来,轻轻按动手机快门,拍下这细微动人的一幕。他嘴角微微上扬,轻轻颔首,取名“沙痕蟹语”。
海滩后方,是一片婆娑的椰林。高大的椰树挺立如卫士,守护着这片海岸。椰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热岛生活的点点滴滴。棕榈树的叶子宽大而舒展,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与椰树交相辉映,铺展开一张动人的热带风情画卷。
椰林间,几株鸡蛋花树点缀其中,白色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像是大自然洒落的香水。藤蔓植物攀附在树干上,绿叶间偶尔露出几朵鲜艳的小花,像是顽皮的孩子从绿幕中探出头来,为这片绿意增添了一抹亮色。
鲍博当然不肯放过每一个精彩瞬间,他轻轻按动快门,为这片热带风情留下一片永恒的纪念。他微笑着仔细端详了一番,取名“椰影花絮”。
海滩上,几位渔民正忙碌地整理渔网。在常年烈日的暴晒下,他们的皮肤变得黝黑发亮,脸上流露出几分疲惫的笑意。渔网在沙滩上缓缓地铺开,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上面还挂着几片海草和小鱼。不远处,几名工人喊着劳动号子,正在修补着一艘木船,吆喝声、敲打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曲由汗水与潮汐共同谱写的海边生活的交响乐章。
“轻撒网,紧拉绳,烟雾里辛苦等鱼踪”,“乘风破浪嘛,奔大海呀嘛,齐心协力哟,把船扳啰”,那饱含着辛酸的《渔光曲》和《船工号子》的旋律,仿佛穿越时空,在鲍博的耳畔轻轻回荡。鲍博将手机镜头,悄悄对准了这群忙碌的身影,轻按快门,快速完成了一件称心如意的摄影作品,取名“渔光交响”。
孩子们兴奋地在海边追逐嬉戏,一串串悦耳动听的欢笑声,在海滩的上空来回飘荡。他们的心儿随着那圣洁的浪花飞舞,时而弯腰捡起一枚贝壳,时而用沙子堆砌一座城堡,创意无限。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一只硕大的海星,光着脚丫在沙滩上不停奔跑,那银铃般的笑声在轻爽的海风中放飞,流向天边,如梦如幻。
“多么纯真可爱!唉,那回不去的童年啊!”鲍博轻轻地一声长叹,对准镜头,轻按快门,捕捉下这充满童趣的精彩瞬间,取名“海的欢笑”。
夏小薇正蹲在地上捡贝壳,忽然被一个奔跑的小女孩撞了个满怀。她轻轻扶住小女孩,捋了捋前额的秀发,笑着说道:“跑慢点,小心摔跤哦!”
她仔细看了看小女孩的面庞,露出一脸惊喜:“咦,这不是黎丽的女儿符悦吗?小悦悦,你好呀!”她的语气温柔而亲切,像是阳光洒在沙滩上,暖暖的。
“你好,小薇阿姨!”小女孩仰起头,甜甜地笑着。她的家教甚好,显得格外灵俐乖巧。
黎丽闻声赶来,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真巧啊,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们!”她看了看夏小薇和鲍博,热情地说道:“明天早上7点,我们要去东坡云栖上班。要不让我家符信开车捎上你们,一起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不见不散!”夏小薇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心中满是期待。
黎丽轻轻挥了挥手,露出温柔一笑:“明天早上7点,我们在蔚蓝海岸大门口见!”说完,她牵起女儿的小手,转身融入金色的夕阳之中,继续欣赏这如画的海岸风光。
夏小薇站在海滩上,目光扫过阳光下的海水,眉头微微皱起。她拉了拉鲍博的袖子,轻声说道:“鲍博你看,这海水虽然还是那么美,但我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鲍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露出一脸困惑。
夏小薇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海藻:“你看那些海藻,颜色是不是有点怪怪的?以前明明是翠绿的,现在却显得灰扑扑的,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鲍博眯起眼睛,他细地看了看,点头说道:“你说得还真对,这颜色是有点暗淡。”
夏小薇蹲下身来,指尖轻触退潮后裸露的礁石群。赭红色的岩缝间,几簇珊瑚残骸像被漂白的鹿角,在暮色中泛着瘆人的青光。
“你看这些珊瑚,像不像博物馆里的恐龙化石?人类对大海母亲予取予求,为所欲为,这都是造的孽啊!”夏小薇顺手捡起一片珊瑚残骸,举到鲍博的眼前,眼神淡漠,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鲍博轻轻点了点头,闷声不语,长长地吁了口气。
夏小薇又指向沙滩:“还有那边,你看那几条死鱼,身体泛着一种不自然的苍白。记得小时候,我随参军的父亲在清凉岛上学读书,看过大海。那时候的海滩上,是很少看到死鱼的啊!”
鲍博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眉头锁起,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小薇抬头望向远处的海面,几只海鸟低空盘旋,却迟迟不肯落下。她叹了口气:“你看那些海鸟,明明飞得那么低,却不敢靠近海面,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
鲍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这些细节,像是大海的警报。”
离鲍博夫妇不远处,蔚蓝海岸沙滩广场上临时搭建起了一座讲台。讲台上,张贴着关于海洋生态保护的海报,一条醒目的横幅高高悬挂,上面写着:“核污水的处理与海洋生态的维护公益讲座”。讲台下方,观众们熙熙攘攘地就座,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翘首以待,现场气氛十分热闹。
修福田总经理一身笔挺的西装,神情庄重而严肃。他站在讲台中央,声音洪亮而又有力:“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邀请到琉璃岛国海洋大学的知名教授大岛清隆先生,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公益讲座——《核污水的处理与海洋生态的维护》。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大岛教授!”
大岛清隆教授缓步走上讲台,微微向观众鞠躬致意。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目光深邃而温和,声音沉稳而富有磁性。简短寒喧之后,他轻轻点击手中的遥控器,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幅海洋生态图:“海洋,是我们地球的蓝色心脏。它不仅孕育了无数生命,也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资源。然而,近年来,核污水问题日益严峻,对海洋生态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台下的观众,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核污水中含有放射性物质,这些物质一旦进入海洋,会通过食物链不断累积,最终影响到我们每一个人。这不仅是一个科学问题,更是一个关乎人类生存的伦理问题……”
夏小薇禁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琉璃岛国的鬼子,核污水不就是他们排放的吗?他还在这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鲍博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这就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矛离开了盾,没法活啊!盾要是离开了矛,也真得没法过!”
夕阳渐渐西沉,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像是撒下了一片碎金。海鸟依旧在暮色中盘旋,翅膀掠过那些未被言说的暗涌,仿佛连风都裹着几声欲言又止的叹息。